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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33 AM

賤宗首席弟子 -【大豪杰】《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29 11:36 PM 編輯

【書名】:大豪杰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

【內容簡介】:

  劉辨:“勵精圖治,獨尊儒術,再創我漢室數百年鼎盛!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令不臣,莫敢不從,董、曹、張……”
    董卓:“樓主說話注意點!”
    曹操:“+1”
    張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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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37 AM

第一章 義軍!黑羽鴉!

    眾所周知,只要說起皇帝昏昧、朝綱混亂、民不聊生的年代,世人多數都會在第一時刻想到『商紂亂治』這個詞,然而事實上,歷史中的亂治之朝遠不止只有商紂時期。

    比如說這本書將描述的。

    大漢朝!

    鼎盛時期的大漢朝,全國人口曾達到六千萬,國力強盛,四鄰臣服,更留下了『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這句名垂千古的的驚世豪言,哪怕在千年之後亦廣為流傳。

    然而道家有言:「全則必缺、極則必反、盈則必虧,夫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地之常也!」

    這天地間所有的事物,都逃不過一個盛虧交替、週而復始的循環。

    強如大漢朝,也難逃這劫數,由盛轉衰,逐漸走向末路,這段歷史,稱之位漢末年間。

    而在漢末年間,世道最為混亂的,便要數漢靈帝光和年間,而本文的故事,也將從這裡開始。

    ———————————小雷路過————————————

    史載:

    靈帝光和元年,二月己未,地震。夏四月丙辰,地震。《後漢書·靈帝紀》蝗。本紀不載,按《五行志》光和元年詔策問曰:「連年蝗蟲至東踴,其咎焉在。」《古今圖書集成·庶徽典》

    十一月,有疫情。(光和元年,盧植因日食上封事曰:「……宋後家屬,並以無辜委骸橫屍,不得收葬,疫癘(lai)之來,皆由於此。……)帝不省。《後漢書·盧植傳》)

    靈帝光和二年。春,大疫。《後漢書·靈帝紀》

    三月,京兆地震《後漢書·靈帝紀》

    靈帝光和三年,秋,表是地震,湧水出。《後漢書·靈帝紀》

    三年自秋至明年春,酒泉表氏地八十餘動,湧水出,城中官寺民舍皆頓,縣易處,更築城郭。《後漢書·五行志》

    靈帝光和四年:春,地震。《後漢書·五行志》

    六月庚辰,雨雹。《後漢書·靈帝紀》

    六月,雨雹如雞子。《中國歷代天災**表》

    靈帝光和五年:二月,大疫。《後漢書·靈帝紀》

    夏四月,旱。《後漢書·靈帝紀》

    靈帝光和六年,夏,大旱《後漢書·靈帝紀》

    秋,金城河水溢。《後漢書·靈帝紀》(金城河溢,水出二十餘里。《後漢書·五行志》)

    秋,五原山岸崩。《後漢書·靈帝紀》

    ———————————小雷路過————————————

    公元一八三年,即漢靈帝光和六年,自漢高祖劉邦建立大漢到此時,已過了整整四百年,強大的帝國已逐漸走向末路。

    天災不斷、**不斷,致使傳承四百餘年的大廈早已變得岌岌可危。

    光和六年的夏天,這又是一個大旱的季節。

    天,烈陽高照。

    地,百里焦土。

    就連呼吸,吸入的也彷彿是炎炎的熱浪,熏地人們咽沙嗓啞,乾渴難受。

    在一條不知名的黃土所鋪成的官道旁,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正蹲在那裡,瞅著路旁自家田中那被炎炎烈日暴曬焦枯的作物,唉聲歎息著。

    他渾濁的睛瞳,微微泛著幾分淚光。良久,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前年乾旱,去年乾旱,今年也乾旱……老天爺吶,您這是不給我等窮苦人活路吶……」

    老人那佈滿老繭的黑瘦雙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株已被烈烈炎日暴曬枯死的作物,老人再次歎了口氣。

    終於,那略顯渾濁的眼睛老淚縱橫。

    不知怎麼,老人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近幾年來傳遍了大江南北的話。

    一些由頭裹黃巾的人所傳播的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這世道吶……」

    老人慢慢地挪步到了路旁,解開身上襤褸單薄的布衫,薄衫之下,他的身體黝黑而奇瘦,一看就知是長期忍饑挨餓所致。

    「呱呱——」

    幾隻烏鴉不知從何而來,停在路旁的一棵枯樹的樹枝上。

    老頭默然地抬頭瞧了幾眼。

    雖然說烏鴉早先也是眾多喜鳥之一,但是這些年來,因為天下大旱,餓殍遍野,而烏鴉又喜好啄食腐肉,以至於到後來,烏鴉在百姓心中早已與會帶來死亡的災厄之鳥無異。

    傳到後來愈加離譜,說是只要這種厄鳥一旦出現,那麼當地就勢必會有人死於非命。

    「去!去!」

    難以免俗的老人懷著心中對此鳥的驚恐,用嘴學聲嚇唬著停在枯樹樹梢上的那幾隻烏鴉,只可惜烏鴉們絲毫不為所動,時而用鳥喙梳理著烏黑的羽毛,時而抬首觀瞧,一對烏珠冷峻漠然的盯著官道的遠處。

    老人本想丟石子趕走這幾隻烏鴉,而就在他低頭尋找合適的石子時,遠處的官道上卻揚起了一片沙塵。

    仔細觀瞧,官道遠處有一名年輕的少年正快速奔跑而來,年紀不大,看似十五六歲上下,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不可不說是一位頗為俊朗的年輕小哥。

    儘管這位小哥身上所穿布衣與一般百姓也沒多大區別,但是單單看他那白皙的膚色,老人便足可以斷定,這位小哥絕不像他一樣是窮苦人家出身。

    倉促間四目交接,老頭眼巴巴地瞧著那個年輕小哥從身旁跑過,被他奔跑帶起的沙土糊了一臉。

    而讓老頭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小哥在跑出了幾丈遠後卻停下了,似乎感覺有什麼不對,折轉回來,拱手一禮,滿臉歉意對老頭說道:「小子跑地匆忙,以至起沙塵驚動了老丈,實在過意不去。哦,對了,小子姓張名煌,見過老丈。」

    [好一位有禮數的小哥!]

     本來老頭心中多少也有些氣,不過見這名年輕人這般有禮,他寬釋之餘反而有些欣賞,擺擺手微笑著說道:「不礙事不礙事,倒是張姓小哥,你這般匆忙,究竟是所為何事呀?」

    那名為張煌的年輕小哥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在瞥了一眼來路後,用帶著幾分戲謔的語氣說道:「這不身後遛著幾條惡犬嘛,由不得小子不逃地快些吶!」

    「惡犬?」老頭聽了這話有些納悶。

    見老頭不明白,張煌遂笑著解釋道:「是這樣的,小子眼下正被一幫惡人追趕著……」說著,他好似已瞧見了什麼,繼續說道:「那幫傢伙追上來了?嘿!哦,對了,老丈也避一避吧,那些人可不是什麼好人,可都是些窮凶極惡的暴徒!」

    說完這話,張煌再次拱手行了一禮,朝著遠方疾奔而去了。

    老頭滿臉疑惑地望著張煌離去的背影,片刻之後,他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轉頭一瞧張煌跑來的方向,老人心下微微一驚。

    只見在官道遠處,一群五三大粗的精壯大漢們正氣喘吁吁地從遠方疾奔而來,數數人數竟有三十來人。

    這些人衣著不一,有的握著大刀,有的提著長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茬。

    見此,老頭暗暗後悔沒有聽從張煌的勸告而繼續在此逗留,從路邊拾起隨身的衣物正要離開。

    而這時,那一群人中領頭的大漢已來到了老頭面前。

    「喂,死老頭,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兔崽子從這邊跑過去?!」

    領頭的大漢厲聲喝問道,一副凶神惡煞的嘴臉。

    [這些人就是適才那小哥口中所指的惡人?唔,果然凶神惡煞!]

     想到這裡,老頭心中不悅,慢騰騰地站起身來,徐徐打量著面前這人。只見那大漢五大三粗,雙目炯炯有神、臂膀強壯有力,臉上左眼處還有一道嚇人的刀疤。不提此人腰間還掛著一副砍刀,但是這賣相,已足以嚇壞尋常的百姓。

    這邊老頭徐徐打量著這群人,那為首的大漢見老頭遲遲不回話,面容上已浮現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

    「死老狗,老子問你話呢,啞巴了?!」

    老頭聞言輕吸一口氣,平靜地說道:「老朽在這邊歇息,不曾瞧見什麼『小兔崽子』。」

    「死老狗還給老子嘴硬?老子明明瞧見那小兔崽子是往這邊逃的!」大漢聞言很是不悅,臉上露出濃濃慍怒,一把抓起老頭的衣襟,雙目一瞇,冷冷說道:「老匹夫,你可知老子是何人?老子叫做黃羅!沒聽說過麼?!」

    [黃……羅?]

     老頭嚇得一對眼珠都瞪直了,為何?因為這個名字在當地實在是太過響亮。

    那可是這章縣旁邊,灰燼山上落草的賊寇首領,人稱『黃閻羅』的暴徒,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灰……灰燼山上的賊……的大王?」老頭一臉驚恐,結結巴巴地說道。

    「知曉老子的大名就好。」那黃羅聽了老頭的話更是冷笑幾聲,旋即面色繃緊,臉上那一道刀疤也滲著血色,目露凶色地恐嚇道:「還不快說!耽擱了老子的大事,老子將你這老狗的皮都扒下來!」

    老人聞言心中一顫,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可正當他要說出張煌的去向時,他心中忽然想起了張煌適才那一番禮數。

    「老朽……不曾見過!」

    在一番心裡掙扎後,老人咬牙說道。

    「老狗還與老子嘴硬?」黃羅聞言大怒,雙目瞪大,猛地抽出了腰間的砍刀。

    見此,老人心中淒然,又驚又恐,渾身顫抖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黃羅的刀即將砍刀老人身上時,遠方卻傳來了一聲大笑。

    「黃羅,帶著幾個狗崽子,怎麼跑得這麼慢啊?小爺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黃羅下意識轉頭望去,這才望見在遠處官道旁,有一個令他惱怒非常的人影正依靠在一棵枯樹旁,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大哥,是那小兔崽子!」

    黃羅手底下一個賊寇尖聲叫道。

    「廢話,老子瞧得見!」怒喝了手下一聲,黃羅一把將老頭推倒在地,旋即走上前幾步,冷笑著罵張煌道:「狗崽子,今日老子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逃到哪裡去!待老子抓到你,定要將你抽筋扒皮……」

    「這種話,等你抓到小爺再說不遲。」遠處的張煌打斷了黃羅的話,一邊用右手小指掏著耳朵,一邊渾然不在意地說道:「就你們幾個小寇,還敢在小爺面前耀武揚威?你們就跟在小爺身後吃屁吧!」

    說著,張煌轉過身來,故意用手拍了拍屁股,臉上滿是譏諷與戲耍的表情。

    這是何等明顯的挑釁?!

    作為章縣一霸,黃羅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見此哪裡還按捺地住,竟氣地渾身顫抖,語調顫抖地罵道:「好!好!好!老子看你能逃往何處!」

    說罷,他也不再理睬老頭,帶著那一眾賊寇呼溜追趕著張煌去了,只留下老人茫然地望著張煌離開的背影,心下暗暗納悶。

    老人可能是想不明白,那位早已離開多時的小哥,為何還逗留在附近。

    他怎麼也想不到,張煌只是不放心,過來看看罷了。

    [還好不放心回來看看,否則那老頭肯定是死了……非親非故的,只是剛才對他禮貌,他就替我隱瞞……唉,果然是民風淳樸啊!相比之下……]

     心中想著,張煌轉頭瞧了一眼身後的那一眾灰燼山賊寇,心下冷哼一聲。

    一個逃,三十來人追,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官道的岔口。

    隱隱約約地,官道岔口處傳來一陣詩經的誦讀聲。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汝,莫我肯顧,逝將去汝,適彼樂土……」

    仔細一瞧,只見在官道的岔口擺設有一處酒攤,而攤子後則有一位年輕的書生手握一本書卷,正搖頭晃腦地誦讀著,竟對張煌以及黃羅一行人視若無睹,大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架勢。

    不過,當張煌從那書生面前跑過時,那書生卻微微將頭抬起了幾分,目光與張煌的視線一觸。在那對視的一息之間,二人眼中神采一閃而逝。

    而此後,張煌繼續奔逃,那書生也繼續誦讀經書,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幾十個呼吸後,繼張煌之後,那以黃羅為首的一干灰燼山賊寇也來到了書生的酒攤前,口中罵罵咧咧。

    「這該死的狗崽子,跑得倒是快!」

    黃羅身旁,有一個賊寇討好說道:「大哥莫急,那狗崽子也就逃命有點本事。大哥放心,那小子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等最終也能將他抓獲,剝皮抽經!」說到這裡,他朝著那書生經營的酒攤瞧了一眼,嚥著唾沫懇求道:「大哥,說起來咱追了那兔崽子許久,怪渴的,您看是不是……」

    「唔!」黃羅豈能不知手底下的兄弟心中所想。事實上,他之所以在這裡停下來,也無非就是聞到了淡淡的酒香,被勾起了酒癮罷了。

    得到老大點頭,那一群灰燼山的賊寇們面色大喜,立即就朝著那書生經營的酒攤圍了過去,也不過問價格,打開酒罈就取瓢狂飲。

    書生本來還在搖頭晃腦地誦讀經書,此刻彷彿如夢初醒,一臉驚愕地問道:「諸……諸位大哥這是作何?」

    可是他的話絲毫不起作用,眾灰燼山的賊寇們還是繼續飲酒。

    其中,有一名賊寇蠻不講理地說道:「你這小窮酸,你在此販酒,不就是給過往客商喝的麼?咱哥幾個喝了,哪裡不對了?」

    「可……可是……」

    那書生乍看腦子有點不好使,聞言愕然了許久,這才結結巴巴說道,「閣下說得倒也有理……不過,小生是在此販酒,並非無償供應路人酒水呀,諸位大哥到此,未問價而先飲,此乃巧取豪奪,非君子之禮也!」

    聽著這個書生在那咬文嚼字,眾灰燼山的賊寇們哈哈大笑,其中有一人更是走上前來,一腳將那書生踹倒在地,惡狠狠地罵道:「管你什麼,在這片山,老子們就是天!」說著,他示威般地舞了舞拳頭,只唬地那書生面如土色。

    「百無一用是書生吶,哈哈哈!」

    眼瞅著那書生呆呆癱坐在地,六神無主,眾賊寇更是哄笑不已。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當他們飲飽了美酒繼續去追趕張煌之後,那適才還滿臉惶恐、悔恨之色的書生,卻登時收起了臉上的表情,悠然自若地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所沾染的土塵。

    「喝吧,喝吧,這幾壇下了蒙汗藥的酒,本來就是給你等預備的……一群蟊賊,要賺爾等,本軍師出馬,手到擒來!」

    輕笑幾聲,書生走到不遠處的草叢旁,在摸索了一陣後,竟從其中摸出一副寶劍來。

    「呀呀嘿!我心藏聖賢之言吶,手提驅邪之劍,我將你斬——斬呀——呀——呀呀嘿!」

    在空無一人的四下,那書生提著寶劍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擺足了架勢後,旋即臉上表情一正,朝著那一干灰燼山賊寇所離開的方向,不急不緩,慢步趕了上去。

    黃羅如何曉得他們所看不起的書生此刻正提著寶劍走著戲步慢慢追趕上來,此刻他的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那個叫做張煌的小兔崽子生吞活剝。

    但讓他有些納悶的是,那個叫張煌的小子腳力實在強勁,他們一群人追了有足足幾個時辰,硬是追趕不上。

    就在黃羅心中又氣又惱之際,他忽然遠遠瞧見前邊逃命的張煌從官道的岔口轉入了一處小道。

    [那條小道……]

     黃羅心中登時湧出無限歡喜,因為他知道,那條小道的前頭就只是一處死谷,有進無處。

    [這可是你自尋死路……]

     黃羅咬牙切齒地冷哼了幾聲,心急如焚地帶著手下弟兄追了過去。事到如今,他的心情愈發地坦然了,畢竟他可以斷定,那個叫做張煌的小兔崽子,再難逃脫他掌控。

    果不其然,一眾人向前沒趕三兩里路,道路兩旁的景致頓時改變地大為不同,從適才平坦的官道,變為了泥濘難行的山路。更重要的是,正如黃羅所預想的,前邊果然是一處斷壁山谷。

    而在那死谷的斷壁處,那張煌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前方沒了去路,正平靜地站在那裡,轉過身來,神色淡然地瞧著黃羅那一群人離他越來越近。

    見此,黃羅臉上愈發得意起來,右手握著大刀,一步一步走向張煌,在距離張煌僅僅只有數丈遠的地方站住了,口中陰測測地冷笑道:「跑啊,繼續跑啊!小兔崽子,你不是很能跑麼?」

    黃羅本以為張煌多少會惶恐一些,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小子從始至終臉上掛著淡淡的高深莫測的笑容。

    「不,到這裡就可以了……」搖了搖頭,張煌臉上笑容緩緩收了起來,旋即兩道劍眉一凝,義正言辭地喝問道:「黃羅,你在灰燼山三年,聚眾為禍,殘害當地百姓,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你可知罪?!」

    黃羅聞言一愣,臉上露出幾許古怪的神色,驚疑不定地反問道:「你……你是官兵?」

    張煌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張某並非官兵……」

    豈料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黃羅給打斷了。

    「就算是官兵又如何?」臉上露出幾許自得之色,黃羅冷笑著說道,「就算是章縣縣尉劉嚴親自來了,又能奈何得了老子?」

    黃羅這份自信可不是憑空而來的,要知道在這幾年裡,當地章縣的縣尉劉嚴曾先後組織過七次圍剿灰燼山賊寇的縣兵,少時數十人,多時一兩百人,但是,卻始終不能將這灰燼山以黃羅為首的數十賊寇剿滅。

    不能不說,這黃羅也算是個有能耐的主,多少懂得一些避重就輕、迂迴偷襲的戰術,借助這片山林與縣尉劉嚴玩起了游擊戰,硬生生拖垮了章縣一個縣的縣兵。

    「你們應該感到遺憾,這次在你們面前的並非官兵……」

    微微搖了搖頭,張煌緩緩從身後亮出一柄寶劍來,也不知從哪裡拿來的,眼神凝視著黃羅,冷冷說道,「因為,官兵會將你們抓捕到縣衙問刑,而張某,卻有可能直接送你們去陰曹地府!」

    黃羅瞳孔猛地一縮,因為他從張煌的眼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殺意,不過轉念間,他臉上又露出了幾分猙獰的冷笑。

    「就憑你一人?」

    「老大,莫要與他廢話了,殺了這小兔崽子便是!」

    黃羅手底下有幾個賊寇按捺不住,提著大刀便衝向了張煌。

    而就在這時,卻見張煌臉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沉聲喝道:「動手!」

    話音剛落,谷道右側的矮樹叢中射出兩枚弩矢,一下子便射中了兩名賊寇。

    [有埋伏?!]

     黃羅心中咯噔一下,驚疑不定起來。

    而這時,就見張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吧,黃羅,小爺早已在此埋伏了許多人手,你們要是識相的話,速速丟下兵器,跪地求饒,小爺還可以饒你們一條小命,只將你們綁起來交予劉縣尉,否則,將你們一個個都亂箭射死!」

    「劉縣尉?劉嚴?」黃羅吃了一驚,驚疑不定地四下探視起來,在幾息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小兔崽子,你以為你能騙過老子?老子曾殺了劉嚴妻弟,他要是真在這裡,早跳出來與老子拚命了,哪還按捺地住?」說著,他仔細打量了幾眼適才射出弩矢的矮樹叢,帶著幾分冷笑說道,「要是你當真在附近埋伏了許多人手,適才亂箭齊發,老子眾人早已被射死了,然而卻僅僅只有兩枚……你所說的許多人手,恐怕就只有一個人吧?」

    「誒?」張煌的臉上露出了幾許錯愕,喃喃自語地嘀咕道:「不對啊,這節奏不對啊……只不過是區區一個在窮鄉僻壤善佔山為王的小蟊賊,要長相沒長相,看著還十分蠢的,可這智商可以啊……」

    「狗崽子……」黃羅氣得咬牙切齒,他雖然有幾個詞不太明白,但其中大部分還是能夠理解的。只不過,他有點詫異於張煌臉上的沮喪。

    而這時,張煌卻搖了搖頭,歎息般說道,「唉!沒想到這個計劃竟然會失敗……」說著,他望著黃羅的眼神微微一瞇,一字一頓地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只有動用後備計劃了……」

    話音剛落,那片矮樹叢中冒出一個人影,看似是一個與張煌年紀相仿的少年。

    [果然只有一個人……還是個小鬼!]

     早已預料到此事的黃羅心下得意地冷笑著。

    而與此同時,張煌的臉上卻佈滿了錯愕的表情,瞧著那出現的少年驚愕問道,「你……你出來幹嘛?」

    那少年疑惑地瞧了一眼張煌,不解回答道:「你不是說動用後備計劃麼?」

    「就算動用後備計劃,你也不用出來啊。」

    「後備計劃不就是在嚇唬失敗的情況下,咱幾個懲奸除惡,將這群惡徒都給殺了麼?」

    「那你出來幹嘛?繼續放冷箭不好麼?」

    「誒?」少年愣了愣,半響恍然大悟地說道,「對哦……」

    「……」眼瞅著那少年,張煌一副怒其不爭表情地搖了搖頭。

    少年微微有些臉紅,咳嗽一聲,勉強說道,「還……還不算搞砸,對吧?大不了我一個人把這群人都給挑了……」

    這邊張煌與那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那邊黃羅早已氣得額頭青筋直冒,怒極反笑道,「見過狂妄的,沒見過你們這麼狂妄的,單憑你二人,就想將我們三十多人都殺盡?」

    「不!」正與張煌說話的少年聞言轉過頭來,面朝眾賊寇豎起一根手指,平靜地說道,「是我一個人!」說罷,他轉頭望向張煌,試探著詢問道,「這樣就不算搞砸了,對吧?」

    「……」張煌無語地注視著少年,旋即認命般點了點頭,說道,「事到如今,就只有以暴制暴了!動手!」

    「瞭解!」

    眼瞅著張煌與那少年一唱一和,終於反應過來的黃羅臉上盡露猙獰之色,窮凶極惡地喝道,「給老子剁了這兩個狗崽子!」

    話音剛落,黃羅手底下那三十來個賊寇一擁而上。

    「我來!」少年卻抬手阻止了張煌,從腰後摸出了一柄短劍。

    難道這名少年,當真是打算以一人之力獨戰那三十多個灰燼山賊寇?

    「不知死活!」瞅見了這一幕的黃羅冷笑一聲,然而接下來的那一幕幕情景,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鏘——!」

    一名賊寇手中的大刀,狠狠撞在了那少年手中的短劍上,但不可思議的是,任憑那賊寇憋地滿臉漲紅,少年手中的短劍亦紋絲不動。

    [這臭小子好大的力氣……]

     那賊寇心中憑生一分錯愕,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那少年一下捅死。

    「狗崽子你敢?!」

    眾賊寇見那少年竟然對他們的同伴痛下殺手,心中無比驚怒,大叫著殺了過來,但只見那少年身手敏捷,時進時退,非但沒有被那些賊寇傷到分毫,反而陸續又殺了三人,只看得黃羅眼皮一陣狂跳,心中只道這小子究竟是哪裡來的煞星。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被先聲奪人的黃羅抬手阻止了眾賊寇,驚疑不定地喝問道,因為他已漸漸意識到,前面那兩個小鬼,絕非等閒之輩。

    見黃羅出言詢問,那少年也不再動手,收起短劍從懷中摸出一卷白布,將其抖開。

    但見那卷白布抖開,上面明晃晃用墨汁寫著三個大字,龍飛鳳舞,筆力遒勁。

    「義軍黑鴉,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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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38 AM

第二章 一個好漢三個幫

    「義軍黑鴉,陳到!」

    「義軍?」

    黃羅雙目瞇起,眼神微微一變。

    他本來就在納悶他與這兩個小鬼素未謀面,為什麼這兩人要來找他麻煩,如今一聽這話,他頓時就明白了。

    近些年來,因為大漢國內天災不斷,民不聊生,再加上天子劉宏無心朝政,而朝廷又對此不聞不問,任由天下黎民身處於水生火熱之中,因此,致使許多平民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落草,淪落為賊寇。

    而針對大漢朝賊寇橫行的局面,各地也有不少俠義人士自行召集同伴,協助各地的官府官兵,進剿作亂的賊寇。

    而這些人,便稱呼為義軍。

    因為不是正規軍,連地方軍都算不上,頂多算是民間人士自發的義舉,因此,大漢朝廷對於義軍的管制也相對放寬許多。

    想想也是,有那麼多俠義之心氾濫的草莽豪傑無償為國家、為朝廷驅剿在各地作亂的賊寇,朝廷又豈會傻傻地拒絕這股力量?

    朝廷非但不會拒絕,反而因勢利導,發佈榜文,說是只要某支義軍的聲望與實力達到某個高度,就能受天子徵召,成為一支正規軍,而且是享有原旗號的正規軍。

    比如說,若是有朝一日張煌的黑鴉軍名震天下,受到了朝廷的招攬,那麼,大漢朝廷便會多一支名為『黑鴉』的正規軍。

    這是何等的榮耀?

    於是乎,朝廷所拋的這枚香餌,使得天下無數希望揚名立萬、留名於史的豪傑們義無反顧地地加入了義軍的行列。

    他們卻也不仔細想想,在沒有朝廷任何補助的情況下積累剿賊的功勳,這是一條多麼艱難的道路。但不可否認,這條路的前景實在是璀璨耀人,讓不少草莽豪傑動心。

    這不,在灰燼山賊首黃羅眼裡,他眼前就有兩個被大漢朝廷香餌所**的傻蛋。

    「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兔崽子,想揚名立萬想瘋了麼?」

    黃羅的眼中露出幾許譏嘲之色,冷冷說道,「說什麼義軍,說到底也不過是甘心為官府所用的賊寇一流而已……本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既然你等主動挑釁在先,殺我山上弟兄在後,那可別怪我黃羅不客氣了!」

    黃羅想地很好,因為此刻他身邊還有近三十個弟兄,而要對付的,卻僅僅只是兩個小鬼而已,難道三十個人還弄不過兩個小鬼?

    眾賊寇一聽,紛紛目露凶狠地再次圍了上去。

    這讓張煌與陳到不由地有些緊張了,畢竟再怎麼說那也是三十個壯年大漢,一個兩個單獨上他們倒是不怕,怕的是對方一擁而上,亂劈亂砍。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人海戰術既然被人提出來,顯然有它的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灰燼山賊寇的腳步突然間一個踉蹌,身形晃了一晃。

    「二寶,你怎麼了?」他身旁的賊寇同伴詫異問道。

    「不……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犯困……」那名為二寶的賊寇身子搖搖晃晃,看似有些神智不清的樣子。

    不可思議的是,這份困意彷彿會傳染似的,一會兒的工夫,黃羅手底下另外那一干賊寇紛紛站穩不住腳跟,就連黃羅本人也感覺眼皮沉得厲害。

    而這個時候,遠處隱約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唱腔。

    「呀呀嘿!心藏聖賢之言,手提驅邪之劍,將你斬——斬呀——呀——呀呀嘿!手持利劍將你斬——斬——呀!呀呀嘿!」

    眾賊寇轉頭望去,吃驚地望見方才販酒的書生正提著劍朝這裡走來。

    不知怎麼,黃羅心中咯噔一下,出聲喝問道:「什麼人?!」

    只見那書生正了正衣冠,賣個唱腔回道:「黑鴉軍軍師,單福是也——呀——呀!」

    那一瞬間,四下鴉雀無聲,非但黃羅與眾灰燼山的賊寇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就連張煌與陳到心中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種情緒叫做,丟不起這人。

    似乎書生單福也意識到了四周冷場,神情略微有些發臊,咳嗽一聲,遙遙朝著張煌抱了抱拳,笑道:「首領,小生幸不辱命!」

    [早這樣說話多好?]

     張煌心下嘀咕一聲,朝著單福點了點頭,再次將目光放在黃羅身上,沉聲說道,「黃羅,我軍的援兵已經到了,你還不降麼?」

    「援兵?一個人?那能頂什麼用?」黃羅聞言哈哈大笑,雖然他已經察覺到適才飲用的酒水肯定有什麼貓膩,但是他並不懼,畢竟他們說到底也是習武之人,身體對藥之類的有抵擋力。

    豈料張煌比他笑得更響,聲音洪亮地說道,「一個人?」

    說罷,他手指徐庶沉聲說道,「此人是我軍的作戰隊長之一,此時他出現在這裡,說明他手底下的隊員已經按照計劃將這片山谷包圍……整整四百人!」

    「四百人?!」眾灰燼山的賊寇們聽了這話面色大驚,心說就兩個小鬼已叫他們顏面大失,四百人那還得了?

    然而,卻還有比賊寇們更吃驚的人。

    「戰……戰鬥隊長?小生不是軍師麼?老大,你明明答應過小生的呀,不要,小生要當軍師……」單福尖叫一聲,一副哀求表情地遠遠瞧著張煌。

    話音未落,那邊陳到也轉過頭望向了張煌,疑惑問道,「四百人?咱不是只有四個人麼?什麼時候有四百人了?」

    微風吹過,氣氛再次變得凝固了,眾賊寇眼睛眨巴著望著張煌。

    只見在眾目睽睽之下,張煌臉上漲紅一片,恨恨地咬了咬牙,怒其不爭般瞪著陳到與單福二人,咬牙切齒地罵道,「你們兩個,不拆我台會死啊?我這不是嚇唬他們嘛!嚇唬住了,咱不就不用打了嘛!兵不血刃,懂不?」

    [自己說出來了……]

     眾賊寇面面相覷,這回連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三個小鬼似乎腦子都有點不正常。

    可不是嘛,但凡是正常人,怎麼會做出單憑三人挑釁他們灰燼山數十名強寇的傻事來?

    而黃羅本人心中更是羞惱萬分,心說自己怎麼會中了這幾個傻小子的挑釁,更連番中計?這豈不是證明,他比這幾個傻小子還不如?

    「看什麼看?還不上去殺了這三個兔崽子?!」

    見手底下的賊寇時不時用古怪的眼神瞟向這邊,黃羅惱羞成怒地喝道。

    見首領發怒,眾賊寇不敢再有耽擱,分作兩撥殺向張煌、陳到、單福三人。

    因為已經見識過了陳到的本事,因此,有幾個自以為聰明的賊寇挑了單福這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書生下手。

    「咦?」單福顯然也察覺到了此事,見攻向自己的賊寇相對較多,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鏘——」

    手中利劍出鞘,眾賊寇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看著柔弱、似乎腦子還有點不好使的書生,他的劍法竟是那樣的凌厲刁鑽,只聽唰唰唰幾聲,竟砍瓜切菜般殺死了他們數名身強力壯的同伴。

    眼瞅著方纔還活生生的同伴頃刻之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眾賊寇們當即就傻眼了。

    而另外一邊的灰燼山賊寇們,他們的處境更加岌岌可危,誰能想到十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竟會被陳到一介看似瘦弱的少年殺得節節敗退。

    「老大,點子扎手!」

    一名被單福用劍劃傷了手臂的賊寇暴退幾步,哀聲叫道。

    [廢話,老子有眼睛,瞧得見!]

     黃羅聞言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賊寇,旋即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張煌、陳到、單福三人。不可不說,他心下也是暗暗咋舌。

    [口出狂言說義軍,這三個兔崽子果然是有點本事……等等!三個?不是說有三個麼?還有一個呢?]

     想到這裡,黃羅下意識地打量起四周來,畢竟他已經意識到這群小兔崽子實力不凡,萬一他們還有一個同伴潛伏在附近,伺機偷襲他本人,一個不好,或許會陰溝裡翻船也說不定。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聲戲謔的笑聲。

    「你是不是在猜測,我方最後一名同伴,此刻躲藏在哪裡?」

    黃羅聞言面色大變,因為他發現,張煌不知什麼時候竟來到了距離他僅僅只有一丈遠的位置。

    [這小子……什麼時候過來的?!]

     強忍著湧到嗓子眼的驚詫,黃羅臉上不動聲色,平靜地望向張煌,右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大刀。

    「放心吧,不在這裡……至於在哪裡,你猜?」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張煌似笑非笑地望著黃羅。

    「……」黃羅皺了皺眉。

    不知怎麼,適才在他看來傻啦吧唧的張煌,此時看來竟有種高深莫測的錯覺。

    就在黃羅驚疑不定之際,忽然他手底下有一名賊寇也不知倉促間瞧見了什麼,驚聲叫道:「老……老大,咱……咱山寨的方向,失火了!」

    「什麼?」

    黃羅聞言面色猛地一變,下意識轉頭一瞧,果然見自己的營寨方向濃煙滾滾,心中驚之又驚。

    [這群狗崽子……、]

     剎那間,黃羅忽然想到了張煌適才的話,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寒意。

    難道那什麼黑鴉軍的第四名成員,竟是在他黃羅灰燼山的山寨?!

    「山寨失火了?」

    「什麼?山寨失火了?」

    附近的眾賊寇們聞言大驚失色,畢竟他們所有的家當外加這些年來搶掠的錢財都在山寨,那可是他們積蓄了數年的財物啊。

    而就在這時,只見張煌臉上表情猛地一變,踏上前一步,沉聲喝道,「黃羅,該是你這惡徒授首的時候了!此刻要是你們丟下兵器伏法,張某便不殺你們,將你等交給劉縣尉發落,否則……」說到這裡,他緩緩抽出了鞘中的利劍。

    [原來這小子還留有這一手,怪不得他適才沒有行動……]

     見手底下的賊寇們一個個方寸大亂、戰意瓦解,黃羅頓時明白過來,心中不由一沉,厲聲喝道:「慌什麼?!不就是山寨失火罷了!這些年來,咱被劉嚴那傢伙燒燬山寨的次數還少麼?丟了些許金銀財物怕什麼?搶回來就是了!」

    眾賊寇一聽,心中的不安穩逐漸平息。看得出來,黃羅在賊寇中確實有不低的威望。

    瞧了一眼安靜下來的眾賊寇,見其中有些人依舊是一臉不捨的表情,黃羅繼續說道:「更何況,山寨還未見得當真就被這群兔崽子們給毀了,別忘了,山寨裡還有咱二十來個弟兄!」

    「對哦……」

    「老大說的對!」

    「山寨裡還有二十來個弟兄守著呢。」

    一想到山寨內還有同伴留守,眾賊寇心中大定。

    然而張煌臉上卻浮現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望著黃羅譏嘲道,「老巢都被燒了,想不到你還是這麼鎮定?」

    「燒?」黃羅冷笑著說道,「不過是個小蟊賊趁老子山寨內的弟兄不注意放了把火罷了,不消片刻那火就會撲滅!」

    「是嗎?」張煌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那可未見得啊……」

    與此同時,在黃羅的灰燼山山寨內,只見遍地鮮血,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更滲人的是,在山寨中央的空地上,竟有一堆由二三十具賊寇屍體所堆成的屍山。

    而在那屍山之上,一名年紀與張煌等人相仿的少年肩膀斜扛著一桿鐵槍,毫無顧忌地坐在一具屍體上,睜著眼睛,張大著嘴,一副目瞪口呆之色地望著遠處。

    只見在他視線所及之處,山寨內的火勢越燃越旺,兼之徐徐有山風吹來,助長了這火勢,非但使得大半個山寨變成了火海,並且,這火勢大有一發不可收拾,朝著山林蔓延的趨勢。

    眼瞅著這一幕,少年的眼皮一陣狂跳,嘴角也不由抽搐幾下。

    突然間,他躍下屍山,脫下身上的衣衫,發了瘋似的用衣衫扑打大火。

    然而,那早已蔓延開十餘丈的火海,哪裡是單憑他一己之力可以撲滅的?

    眼睜睜瞧著火勢逐漸蔓延到了山寨外的林子,少年臉上泛起幾分後悔之色。

    「糟了……不該用火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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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39 AM

第三章 初識天下之大

    灰燼山,是章縣附近一座佔地並不算小的山丘。

    在幾十年前的雷雨夜,雷電劈中山上林木,致使一場大火焚燬了整座山林,只剩下滿山的草木灰,因而得名灰燼山。

    這個名字,哪怕幾十年來這些山林早已恢復到原本的鬱鬱蒼蒼,也一直沿用下來,章縣城中有不少獵戶在此打獵為生。

    不過近幾年來,灰燼山卻成為了章縣百姓談之色變的地方,原因就在於山上聚集著黃羅這一夥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的暴徒強寇。

    對於黃羅這群暴徒霸佔山頭、魚肉百姓的惡行,章縣縣尉劉嚴曾多次組織縣兵、鄉勇,上山圍剿黃羅一夥,但遺憾的是,非但屢屢沒能得手,就連劉嚴的妻弟也在一次剿賊過程中不幸被黃羅所殺。

    這個噩耗哭壞了劉嚴的**,也使得黃羅一夥與劉嚴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而今日,劉嚴再一次帶領五十二名縣兵鄉勇,上山圍剿灰燼山賊寇。

    仔細數數,這應該是他這幾年來第十六次圍剿黃羅一夥,卻不知這次他能否得償所願。

    說實話,劉嚴心中並沒有多大把握,畢竟他與黃羅斗了數年,深知黃羅一夥的厲害。

    [希望今日之行能夠順利吧,那四位少俠看起來倒是頗有本事的……]

     沿著山路向山上走著,劉嚴憂心忡忡地想道。

    忽然,劉嚴手底下有一名獵戶出身的縣兵嗅了嗅鼻子。

    「什麼味道?」

    嘀咕一句,那縣兵迅速爬上山路旁一棵樹,站在樹上眺望遠方。

    「可曾發現什麼動靜,李三?」劉嚴急忙問道。

    只見那叫做李三的縣兵站在樹枝上,伸著腦袋眺望前方,一臉愕然地說道:「著……著火了,山上著火了!」

    劉嚴聞言一愣,急忙問道:「什麼方向?」

    「好似是……黃羅一夥山寨的方向……」

    「當真?」劉嚴面色大喜。

    [黃羅那一夥的山寨無故起火,豈不是意味著……]

     劉嚴越想臉色越是欣喜,連聲說道:「想必是那四位少俠已攻下黃羅一夥的山寨,快,咱快去助一臂之力!」

    本來,劉嚴手底下那一群縣兵這次跟著來圍剿黃羅,心中難免有些惶恐不安,如今一聽到這話心中,大喜之餘心安了幾分,緊跟著劉嚴衝上山頭來。

    臨近山頭一瞧,劉嚴這才驚覺火勢蔓延地厲害,早已將黃羅一夥大半個山寨焚燬。

    隱隱約約地,好似有個人影在火海中來回走動。

    [是黃羅一夥人麼?]

     劉嚴眼中泛起幾分殺意,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佩刀,招呼著手底下的縣兵趕了過去。

    可當他走近一瞧,他這才釋懷。

    原來那個人影,正是前幾日在章縣縣城門口見過的四位少俠之一。

    [這位好像是叫……李通,對,李通!]

     想到這裡,劉言高聲喊道:「喂,李通小兄弟!」

    在劉嚴目光所及之處,那名殺盡了灰燼山山寨內三十餘名賊寇的少年在火海中轉過頭來,只見這名少年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兩道劍眉橫豎,臉廓彷彿刀削一般剛毅,長相頗為霸氣,單看面相便知日後必定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見到劉嚴,李通一改之前的懊悔之色,滿臉欣喜地喊道:「劉縣尉?太好了,快,快助我把這火撲滅,我一不小心把山寨外的林子也給點燃了……」

    「……」本來見到李通滿心歡喜的劉嚴聞言一愣,神色古怪地打量了李通幾眼,隨即立馬吩咐隨行那數十名縣兵開始著手滅火,畢竟倘若火勢擴散燒燬了整座山林,這對於章縣的獵戶們來說那可就是滅頂之災了。

    趁著李通與眾縣兵滅火的工夫,劉嚴左右打量著山寨內的景象,當他瞧見那滿地的鮮血與那座屍山時,他的表情充滿了驚駭。

    「這……李通小兄弟,這些賊寇莫非都是你一人所殺?」

    劉嚴用顫抖的語調問道,因為這山寨內他只看到了李通一人。

    正在幫忙滅火的李通聞言一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難道不能殺?這事可不能怪我,是他們自己上來……」

    「哈哈,李通兄弟誤會了!」劉嚴一瞧李通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擺了擺手說道,「朝廷雖然頒布律法,言殺人者刑之,不過對於黃羅一夥這群為非作歹的惡徒,本官以為卻是要見之殺之!」說著,他打量了李通幾眼,見李通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傷痕,心下震驚地問道,「本官只是實在沒有想到,李通小兄弟竟然這般好本事……」

    「哪裡哪裡。」虛驚一場,李通抓著腦袋憨憨笑道。

    瞧著李通這副憨厚的模樣,劉嚴心中十分歡喜,想了想,他問道:「對了,李通小兄弟,卻不知你另外三位少俠同伴身在何處?」

    「老大帶著他們兩個伏擊黃羅去了。」說著,李通便將整件事告訴了劉嚴,包括張煌故意激怒黃羅,將黃羅引離山寨,然後與單福、陳到二人設計伏擊黃羅,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嚴。

    劉嚴聽得連連點頭,剛好出言稱讚,卻見李通忽然面色大變,怪叫一聲。

    「糟糕!忘了老大還吩咐我把被虜到這山寨裡的良家女子給救出來……」

    劉嚴一聽也是面色大變,連忙吩咐手底下的縣兵四處尋找,這才險之又險地從幾間已被火勢波及到的木屋中將五名驚慌失措的年輕女子給救了出來。

    「還好還好,險些搞砸了……」眼瞅著那驚險的一幕,李通滿頭冷汗,畢竟只要再過片刻,那五名無辜的女子便要葬身火海,這可就有違張煌設計將黃羅引誘出山寨的初衷了。

    眼瞅著李通那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劉嚴心下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見既然悲劇沒有釀成,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沒過多久,在數十人的鼎力合作下,大火逐漸被撲滅了,見此,李通著實鬆了口氣。

    旁邊劉嚴瞧著李通那一副擔心受怕的模樣著實有些好笑,他很難想像眼前這個仁義而憨厚的少年,竟憑一人之力殺死了三十餘名賊寇。

    忽然,劉嚴好似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摸出幾張銀票。

    「對了,李通小兄弟,雖說黃羅那廝還沒有確定授首,不過既小兄弟你殺死了這麼多賊寇,本官覺得還是應當將賞銀……」說到這裡,劉嚴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適才還一臉憨厚的李通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中的銀票,一臉垂涎三尺的模樣。

    「還、還有賞銀?」李通的呼吸瞬間加重了,眼神活脫脫像是找到了獵戶的野獸。

    「對……對啊,灰燼山黃羅一夥,本來就是我章縣通緝的賊寇……」

    「有、有多少?」

    「縣令頒布的通緝令,是賊眾一人三兩,黃羅三十兩……」說到這裡,劉嚴瞧了一眼那座屍山,不怎麼確定地說道,「這些人大概有三十……」

    「三十一人!」李通斬釘截鐵地說道。

    「……哦,那一人三兩就是……」

    「九十三兩!」李通在瞬間就道出了準確的數目,彷彿根本就不需經過思考。

    「……」劉嚴對李通的心算歎為觀止,抽出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李通,表情古怪地說道,「這裡是一百兩。」

    「多謝多謝……」滿臉歡喜之色的李通搓了搓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銀票接過,極其溫柔地撫平銀票上的折角,像對待心愛之物一樣。

    劉嚴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了,忍不住說道,「李通小兄弟不去幫幫你那些同伴麼?那黃羅可不簡單。」

    「沒事!」李通渾不在意說道,「禿子跟窮酸都是狠角色,何況還有老大在,那黃羅插翅難飛!」說到這裡,他好似忽然見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盯著劉嚴的胸懷連連嚥著唾沫,諂笑說道,「劉縣令放心,灰燼山賊寇今日必死無疑!要不……您將剩下的賞銀也給了我?」

    劉嚴聞言哭笑不得,眼瞅著李通這副表情,他哪裡還會不明白,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李通小兄弟可莫要小看那黃羅,你可知,那黃羅乃是逃逸的兵卒!」

    「逃兵?」

    「啊,逃兵!朝廷正規軍的逃兵!」微微吸了口氣,劉言低聲說道,「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什麼?」李通一臉不解表情。

    「我大漢只有兩支軍隊可稱之為正規軍,那就是北軍與南軍,無論是那一支,都不是尋常人能夠入伍加入的。要加入其中,就必須掌握[氣]……黃羅是北軍的逃兵,這意味著,黃羅那廝掌握了[氣]……」

    「氣?那是什麼?我只知道力氣。」李通攥了攥拳頭,一臉疑惑之色。

    劉言微微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力氣,用我武人的話來說,應該分為[力]與[氣]。尋常人只懂得運用蠻力,但是有一些人,卻能掌握運用體內的[氣]的法門,這才是高深的力量吶。」說著,他走到一間未燒燬的木屋旁,抽出腰間的佩刀,沉聲說道,「李通小兄弟看仔細了!」

    李通疑惑地望著劉嚴,卻見後者在醞釀了一陣後猛地睜大眼睛,手中佩刀竟一刀將一根兩寸左右的屋柱砍斷,切口處十分光滑平整。

    「[斬鐵],我大漢軍隊最基礎的招數……精通此招數的北軍士兵,連鐵都能斬斷,又何況是人的血肉之軀?你還覺得那黃羅是容易對付的人麼?」

    「……」瞧著那光滑平整的切口,李通臉上那貪財的神色消失地無影無蹤,表情亦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而與此同時,在距離山寨十餘里遠的地方,在那死谷裡頭,張煌驚疑不定地望向面前不遠處的黃羅,旋即驚愕地望著手中那柄被斬斷的利劍,只見切口處,異常平整。

    [鐵劍……都能斬斷?]

     「這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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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41 AM

第四章 潛質

    「你說……你曾經是[北軍]的一員?」

    望了眼手中的半截長劍,張煌有些驚訝地望著面前不遠處的黃羅。

    「很意外麼?」黃羅瞇了瞇雙眼,一臉譏諷地說道,「你們三個狗崽子不是做夢也想加入北軍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張煌、陳到、單福三人在聽到這番話後卻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北軍?那是什麼?」張煌疑惑地詢問單福道。

    單福摸了摸下巴,不是很肯定地回答道:「從字面理解,應該是一支駐紮在北方的軍隊吧……」

    陳到卻不同意,持否定態度道:「要不然他少說一個字?其實是北平軍?」

    聽著這幾個小子的對話,黃羅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唾沫給噎死,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們三個狗崽子究竟是從哪個窮凶僻壤來的無知小兒,連赫赫有名的北軍都不知道?」

    「穎川。」單福道。

    「汝南。」陳到道。

    「你猜?」張煌道。

    黃羅氣得胸口一陣起伏不定,強忍著怒氣問道,「既然你們連北軍的大名都不知道,為何要自行創建義軍?難道你們不是為了積累功勳而希望能得到朝廷的招攬麼?」

    「因為不想在家鄉的私塾唸書啊,太無趣了,就從家鄉逃出來了……」單福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鄉里小孩都怕我,沒人跟我玩,然後就碰到首領了,被他硬拉著出來一起懲奸除惡了……」陳到轉頭望向張煌,臉上若影若現地有一抹彷彿被勾起傷心事的哀愁。

    倒是張煌歪著腦袋思考了半天,十分認真地說道,「我只是想當個鋤強扶弱的俠士啊!布衣,單劍,鋤強扶弱、懲奸除惡,那多帥啊……」

    「……」黃羅張著嘴呆了半響,他原以為這三個小鬼這麼熱衷於組織義軍玩什麼剿賊的遊戲,無非就是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被朝廷招攬,他萬萬沒有想到,三人的理由竟是這樣的奇葩。

    深深吸了口氣,黃羅自顧自沉聲說道,「北軍,是我大漢的精銳之一,無數天下豪傑做夢都想加入其中……」

    「那你為什麼又要逃出來呢?」張煌不解地問道。

    「逃?」黃羅面色漲地通紅,怒聲吼道,「若是能呆在北軍,老子又怎麼會逃出來?」

    「哦——」張煌聞言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是給刷下來的?」

    這句話似乎是觸動了黃羅心中的痛處,使得他臉上的刀痕顯得更加猙獰而可怕。

    「你們這群無知小兒,怎麼可能會明白身在北軍中的那份壓力?那可是我大漢的精銳鐵師!」

    「說了半天,還不是被刷下來了……」張煌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黃羅氣得牙齒咯吱咯吱直響,忽然,他雙目一瞇,眼中泛起強烈凶光。

    「老子先宰了你這小子!」

    伴隨著黃羅這句話,他的身體駭人地爆散一團氣浪,吹得地面塵土飛揚。那沙石打在張煌三人臉上,生疼不已。

    「三個連[氣]都沒有掌握的狗崽子,便自以為能單憑一柄劍闖蕩天下……今日老子就讓你們這幫無知小兒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氣]!」

    「首領!」陳到與單福見此面色微變,畢竟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而此時的張煌眼中不由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三人或許已經察覺到,這次的剿賊行動,可能不會像想像的那麼順利。而眼前的黃羅,更讓他們感受到了極其強大的壓迫力,那股不可思議的強大震撼著他們的心,使得他們不由地想道:這天下,或許比想像的,更加遼闊!

    「跑!」皺了皺眉,張煌大喝一聲。

    [無法力敵,那就只能智取了!]

     互換了一個眼神,心領神會的單福與陳到二人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逃跑。

    而那黃羅似乎更加記恨張煌,以至於根本就不瞧二人,任由二人從他身邊左右不遠處逃走,只是陰測測地冷笑著,一步一步走向張煌。那股來歷不明、不可思議的強大氣息籠罩著黃羅全身,使得黃羅平添了幾分威懾。

    但不可思議的是,面對著咄咄逼人的黃羅,張煌的面色卻比適才更加平靜,仔細地盯著黃羅手中那柄大刀,慢條斯理地分析道,「黃羅,你手中明明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鐵刀,但是卻可以像切豆腐一樣將小爺的寶劍劈斷,這應該就是歸功於你口中所指的[氣]吧?難不成你將那個[氣]灌注到了鐵刀上?」

    黃羅聞言一愣,他有些好奇張煌在這種時候還能心平氣和地與他說話,不過,見張煌已全然在他掌控之下,他也不怕這小子給跑了,點頭說道,「不錯!氣可以使兵器更加堅韌,在掌握氣的武人手中,哪怕是一塊爛鐵,也可以瞬間變成無上神兵!而適才砍斷你手中利劍,用的是我北……是北軍的基礎招式,[斬鐵]!」

    「斬鐵……連鐵都能斬斷的招式麼?」

    「不錯!」黃羅那猙獰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得意,陰測測地冷笑道,「就算是老子這個被剔除的原北軍士兵,也可以施展斬鐵……你的身體,能比鐵更硬麼?」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張煌沒有回答,只顧著仔細打量著他手中的鐵刀,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這就是你的遺言麼?」黃羅冷笑一聲,大步上前,手中鐵刀狠狠斬向張煌。看那刀勢,顯然是要將張煌的整個劈成兩半。

    令人詫異的是,面對著黃羅聲勢逼人的那一刀,張煌卻沒有任何表示,不閃不避,雙目死死地盯著黃羅。

    [因為絕望連閃避都忘了麼?]

     黃羅心下冷笑一聲,將全部的力道都灌注在這一刀當中。

    而就在那柄鐵刀既然砍刀張煌的腦門,猛然見張煌一個側身,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那一刀,致使那柄充滿殺氣的鐵刀,竟緊貼著張煌的身體狠狠斬在地面上,轟地一聲砸出一個大坑來。

    「什麼?」黃羅大驚失色,他怎麼也難以想到勢在必得的一刀,竟會被張煌以如此驚險的方式閃避開。

    然而避開黃羅這一刀的張煌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得意之色,雙目依舊死死盯著黃羅手中的鐵刀,口中唸唸有詞。

    「目測,刀長三尺二寸,刀身為二尺五,刀柄七寸,整刀重量……無法估計,懷疑至少六十斤以上……」

    [這小子怎麼了?]

     黃羅又驚又疑,不理解張煌究竟在做什麼,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想將張煌力斃刀下。

    「呼——」

    一刀橫掃,攜帶著一股狂風,儘管張煌恰逢時機地收緊小腹,再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一刀,但是,他小腹處的衣衫,卻無法避免地被黃羅割裂了。

    「目測修正,刀長實為三尺三寸,刀身為二尺六,刀柄七寸……」

    [這小子……]

     眼睜睜看著張煌又一次避開了自己勢在必得的一刀,黃羅充滿了駭然。尤其是張煌口中那陣喃喃自語,更令他心中毛骨悚然。

    他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可能會有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將會在接下來的時間發生。

    「目測修正,刀長實長三尺二寸三,刀身為二尺五寸八,刀柄七寸二……」

    「目測修正,刀長實長三尺二寸四,刀身為二尺五寸七,刀柄七寸一……」

    在黃羅逐漸變得駭然的眼神中,方才一直被他逼得狼狽不堪的張煌,躲閃的時機與位置竟變得越來越精確與巧妙。看似是躲閃的動作依然是那麼驚險,每次咽喉等身體致命之處距離鐵刀刀鋒只有不到半寸距離,但就是這半寸相距,卻彷彿成為了這天底下最遙遠的距離,任憑黃羅用盡渾身解數,也無法越雷池一步。

    「嗤——」

    在黃罹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張煌竟在一次閃避的同時,用手中的斷劍反過來割傷了黃羅的手臂。而反觀黃羅,除了最開始能劃破張煌的衣衫,令張煌不得不來回狼狽閃躲外,以逐漸變得無法傷到張煌分毫了。

    「小鬼,你究竟用的什麼妖術?」黃羅的心情變得難以平復,他無法想像,身為原北軍士兵的他,竟然無法殺死一個連氣都不知道的小鬼。

    面對著黃羅的質問,張煌臉上浮現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果然與我想的一樣,雖然[氣]能夠強化兵器,還有那一招[斬鐵]能大幅度地加強殺傷力,但是只要躲開了你手中的兵器,你就傷不了我……而要躲開你的兵器,在摸透你手中鐵刀的大小、重量後,實在是太簡單了……」

    黃羅聞言驚地一雙眼睛瞪大睛圓。

    [就那麼一會工夫,這小鬼竟然……竟然已經掌握了自己手中鐵刀的大小、重量?這……這怎麼可能?!]

     黃羅不信邪,事實上或許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但是殘酷的事實卻讓黃羅不得不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張煌的話,沒有絲毫的水分。

    因為,自從張煌說出這番話後,他黃羅手中的鐵刀,便再難觸碰到張煌了,甚至連張煌的衣角都碰不到。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等等……好像……還真有……]

     猛然間,黃羅忽然想起了自己曾在北軍時所聽到的傳聞,傳說北軍那些高高在上的將軍們,那些擁有強大實力的將軍們,便能夠在實戰拚殺中,以區區幾個回合的交鋒,摸透對方手中兵器的訊息,從而尋找漏洞,克敵制勝。

    可掌握那種不可思議技藝的,那可是將軍啊!是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只能夠仰望的將軍啊!是強者啊!

    而眼前這個小鬼……

    [他只是一個小鬼而已!]

     不知為何,黃羅忽然意識到,或許反而是面前的這個小鬼,反過來才是他應當仰望的存在,至少在日後會是這樣……

    [這個小鬼,具備著成為強者的可怕資質!]

     眼瞅著依舊從容不迫的張煌,黃羅心底泛起陣陣寒意。

    那是一種並非實力上的壓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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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42 AM

第五章 新的傳說?

    [這個小鬼,一定要盡快除掉!]

     黃羅心底泛起了陣陣恐懼,雖然張煌眼下在他看來還只是一介無知小兒,但是那份游刃有餘游的從容、冷靜,卻讓黃羅感到莫名的驚恐。

    而這份驚恐,隨著張煌從他手中大刀接觸範圍外安然無恙閃避開來的次數而迅速擴大。

    因為很少有人能在這樣的危機關頭仍然保持著如此冷靜的情緒,毫無差錯地避開一次又一次的致命襲擊。

    不由自主地,黃羅想到了一個人,北軍中一個相當了不起的大人物。

    大漢朝近現代名聲響當當的大武豪,秦西羌部最害怕的宿敵,涼州三明之首,新豐縣侯、太尉段熲!

    相傳,段公坐鎮武威十餘年,與羌族交戰一百八十回,斬殺近四萬人,為後來的接班人,皇甫規、張奐這兩位『涼州三明』的另外兩人奠定了面對秦西羌族的優勢。

    然而,最是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卻不是段公在征伐羌族時的豐功偉績,而是那[段公白衣與熊戲]的事跡,這不知成為多少北軍士兵心中的驕傲。

    據說在段公年過五旬的時候,大漢朝廷準備要派名將皇甫規接掌西涼與秦西羌族的戰事。

    聽說這個消息,秦西的羌人們欣喜若狂,因為段熲這個雙手沾滿他們羌人鮮血的屠夫終於要離開武威,返回大漢京師了。

    本來嘛,令他們如坐針氈的段熲調回漢朝京師,羌人應該感到慶幸才對。但是,羌族部落中卻有不少羌族的勇士覺得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段熲這個屠夫離開,應該趁著段熲年紀老邁,被年輕的後繼者皇甫規取代前,將段熲殺死,報復段熲這十幾年對羌族的殘酷鎮壓與血腥討伐。

    於是乎,一群羌族的勇士們私下聯絡起來,準備趁著段熲與下一任護羌校尉皇甫規交接時邊軍會出現的些許不穩定,偷襲武威郡,殺死段熲,最好連那位年輕的大漢下一任護羌校尉皇甫規也一起殺害。

    但是話說回來,畢竟段熲在武威坐鎮了十幾年,積威日久,哪怕是羌族的勇士們也不敢輕易造次。

    因此,羌族勇士們合計了一下,想了一個辦法來試探段熲的實力,想看看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還有沒有當年被稱為『段屠夫』的實力。

    於是乎,幾日後,羌族人打著與漢朝邊軍切磋角力的機會,向段熲獻上了一隻巨大的熊羆。這只熊羆站立起來足足有一丈兩尺高,爪子尖銳堅韌,能輕易擊碎岩石,就連北軍的士兵瞧見這只異獸也是面色大變。

    這時羌族使節說道:「聞公任滿回漢京,羌地弱人疲,唯獻此獸獻段公,可取其膽潤脾肺。羌不敢取,公親取之。」

    言下之意,竟是要年過半百的段熲搏殺這只的巨大熊羆,取其熊膽。

    當時大漢邊軍與一部分北軍心中大怒,然而段熲卻不以為意,哈哈大笑地脫下鎧甲,連兵器也不帶,當著羌族使節的面下場與那只巨大熊羆搏鬥。他一邊游刃有餘地在熊羆的利爪下從容閃避,一邊嘖嘖有詞地評價熊羆,從利爪到牙口,逐一點評。

    一直等那只熊羆力氣消耗地差不多後,段公這才談笑自若地將那只熊渾身骨頭打斷。

    從始至終,段公臉上笑容滿面,渾身也不見有傷,驚得羌族使節們面如土色。

    對此段公視而不見,在摘掉了那顆血淋淋的熊膽後,便吩咐軍士將這只熊羆燉湯,分給羌族的使節們。

    喝過湯後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部落,羌族使節們將這件事告訴了那些勇士們。

    於是,羌人趁虛襲武威的計劃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武威郡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段熲與皇甫規兵權交接的不穩定時期。

    這件事,一直是北軍士兵津津樂道的驕傲,而作為曾經的北軍一員,黃羅也是聽得耳朵起繭子,但不知為何,今時今日瞧見張煌,黃羅卻想到了段熲這位作為北軍驕傲的大武豪。

    [難道這小子……]

     儘管黃羅也清楚要將張煌與段熲相比,張煌差地太遠,但是,心底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驚恐,卻促使著黃羅恨不得下一刻就將張煌斬於刀下。

    想到這裡,黃羅棄刀用手,竟去抓張煌的衣服。畢竟手可比鐵刀靈活地多,而一旦被黃羅抓住衣服,那張煌豈能還有活路?

    對此,張煌不由愣了一愣。

    「沒搞錯吧?這智商明顯和你身份不符啊……」

    別說,剛才游刃有餘的張煌,竟被黃羅弄地上躥下跳狼狽不堪。

    [嘁!小爺這是陰溝裡要翻船的節奏麼?]

     從始至終眼中從未變過的張煌神色中終於流露出幾分莫名的凝重,右手在懷中一摸,摸出一張黃色的紙片,上面畫滿了朱紅色的古怪符號。

    [……煌兒,此番你下山,義父並不會約束什麼,為惡為善,皆在你一念之間。但是,義父所教你的那些東西,若非性命危機關頭,你莫要在人前擺弄。否則,勢必會滋生禍事……應下此事,你便下山去吧。……]

     「嘁!」張煌皺眉思量著。

    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大喊。

    「首領,這邊!」

    張煌轉頭一瞧,也不知是瞧見了什麼,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在衝著黃羅嘿嘿一笑後,旋即便逃離了幾丈遠。

    「唔?」黃羅雙眉一凝,轉頭望向張煌逃走的方向,忽然發現適才逃走的陳到與單福竟然沒有逃遠,站在遠處的林後,似乎打算接應張煌。

    「正好省得老子一個個去找!」

    冷笑一聲,黃羅拔腳就追,冷不防前面轉來一聲大喝。

    「黃羅,看暗器!」

    黃羅聞言下意識抬頭,猛然瞥見幾個灰濛濛、黑乎乎的東西,想也不想,幾拳揮出,只聽卡嘣幾聲,那幾個看似暗器的東西掉落在地,粘稠而帶著幾分芳香的液體澆了他一身。

    「這是?」瞥了一眼在遠處哈哈大笑的張煌等三人,黃羅舔了舔手上的液體,只感覺那清黃色粘稠液體甘甜而芳香。

    [蜜汁?]

     黃羅心中一愣,眼神不經意間瞥見地上了幾個灰濛濛、黑乎乎的『暗器』,頓時,臉龐浮現出幾分駭然。

    那哪裡是什麼暗器,分明是三個人腦袋大的蜂窩。

    「嗡嗡——」

    在黃羅愈加驚駭的目光下,那三個蜂窩中湧出幾波蜜蜂,凶狠地朝著此地唯一沾滿蜜汁的黃羅身上扎,任憑黃羅使勁扑打,奈何蜂蟲數量龐大,雖然打死了其中幾隻,但黃羅全身早已被扎得腫脹麻木,渾身刺癢。

    「狗崽子!他娘的狗崽子!」

    黃羅在那痛罵,這邊單福嘿嘿一笑,對張煌說道,「怎麼樣,首領,小生這一招可算高明?」

    「唔!」張煌點了點頭。

    聽了這話,單福更加得意起來,瞅了一眼有些不屑表情的陳到,一臉邀功表情地說道,「怎麼?不服氣啊?若不是本軍師,能這般省力地拿下黃羅麼?」

    「不見得拿他不下!」倔強的陳到輕哼一聲。

    「是麼?」單福得意滿滿地輕笑著。

    瞥了一眼慪氣的陳到與單福二人,張煌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將手中那張已經被捏縐的黃紙又悄悄放回了懷中,心下若有所思。

    [為什麼呢?為什麼老爹傳授我許多本事,卻又禁止我在人前隨意使用?嘁!要是沒有老爹的限制,這黃羅算什麼?勢必滋生禍事……老爹指的究竟是什麼呢?]

     張煌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旋即,他甩了甩腦袋,將心中許多想不通的事暫時拋之腦後。雖然他善於思考,但他本身卻不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

    [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又不是第一次知道老爹有許多事瞞著我?總有一天會弄明白的。在此之前……]

     想到這裡,張煌將目光投向了前面不遠處那被蜂群蟄得滿地打滾的黃羅。

    而此時,蜂群已逐漸散開,而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黃羅,此刻竟被那群小東西蟄得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也難怪,畢竟單只蜂的毒素雖然輕微,不過數量一旦上去了,那可是很了不得的,就算是原來出身北軍的黃羅的也吃不消,全身麻木瘙癢,難以動彈。

    「噗……」

    張煌等人忍不住笑了出聲,因為這時的黃羅賣相實在太過淒慘,整張臉被蟄得面目全非。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

    張煌輕歎著走上前,蹲在黃羅身旁,搖頭說道,「早投降了多好?也省得受這種苦……」

    「卑……鄙!」眼睜睜看著張煌走到身邊,而自己卻依然無法動彈,黃羅心底泛起了幾分絕望,勉強張開失去知覺的嘴,斷斷續續地罵道,「狗崽子……詭計多端,算……算什麼英雄好漢?」

    張煌聞言搖頭冷笑道:「從你黃羅口中聽到英雄好漢這四個字,不覺得彆扭麼?」說到這裡,他模仿著黃羅之前的話,淡淡說道,「還有什麼遺言麼?」

    聽了這話黃羅面色微變,哪怕是窮凶極惡的他,此時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懇求道,「留得一線在,日後好相見……我等無冤無仇,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咄咄逼人?」

    「你也會求饒啊?」張煌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在冷笑一聲後,沉聲說道,「半月前,章縣財主張大富帶著兒子、女兒、女婿一行人到鄰縣省親,你們搶奪了財物不說,還將其殘忍殺害,淫辱其妻女,張大富與其兒子、女婿苦苦求饒,說願意用所有家財換全家性命,你們也不放過,他的女婿僥倖剩下半口氣未死,爬到章縣城門口,對衛兵說出冤情這才嚥氣……就算是張大富平日為富不仁,你們做得也太過火了,更何況,那張家平日裡素有仁義之名,深受章縣百姓推崇……當初張家眾人苦苦哀求,你等置之不理,痛下殺手,如今,你竟然還有臉乞求活命?!」

    黃羅頓時語塞,心知肚明今日他必定難以善終,眼神中露出幾許凶狠神色,用唯一還能用的右手猛地抓向張煌的咽喉。

    只可惜,張煌的劍比他更快,還未等黃羅抓到他,張煌的劍便刺中了黃羅的心口。

    「你……」眼瞅著刺入心口的利刃,黃羅只感覺頓時力氣漸漸消退,沒過一會,頭一歪,便嚥氣了。

    「……」瞅了一眼黃羅的屍體,張煌微微搖了搖頭,也不顧手中斷劍依舊插在黃羅胸口,緩緩站起身來。

    「首領,接下來我們去哪?」單福問道。

    張煌望了一眼地上黃羅的屍體。

    「尋找志同道合的同伴……這天下,像黃羅這樣不入流的賊寇,恐怕就跟天空的星星一樣,遍佈各地,四個人,終歸還是太艱難了……」

    陳到與單福對視一眼,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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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43 AM

第六章 泰山見聞

    「叮鈴——!叮鈴——!」

    一輛裝滿草料的牛車緩緩從官道向南駛來,速度奇慢無比,然而牛車上的四名少年卻全然沒有半點的焦急。

    「老大,再過些許光景,咱就要進入泰山郡了……」

    李通一邊駕馭著牛車,一邊對躺在車後草料上閉目養神的的張煌說道。

    聽了這話,張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雙手枕著腦袋,輕聲問道,「這泰山郡,有什麼不同尋常麼?」

    李通壓了壓腦袋上的草帽,帶著幾分提醒說道,「在章縣時我曾聽到消息,說泰山郡內的泰山賊死灰復燃,當地官府幾次出兵圍剿,都沒有什麼成效。」

    在他身旁的位置,單福輕哼一聲,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麼說,咱又有活幹了?」

    「那倒不是。」李通搖了搖頭,正色說道,「聽說,泰山賊雖然佔據泰山,但劫掠的都是一些豪商富紳,與一般百姓秋毫無害……」

    「那就和我們無關。」張煌淡淡說道。

    單福與陳到相視點了點頭。

    「我這不是擔心對方會找上門麼?」李通苦笑一聲,在搖了搖頭後,岔開話題問道,「老大,你是打算在泰山招收志同道合的同伴麼?」

    張煌輕唔了一聲。

    儘管章縣灰燼山的黃羅一夥僅僅只能算是張煌一行人旅途中的一個小小過客,但不可否認,黃羅讓這四個年輕氣盛的小傢伙認識到了這片青天之下世界的遼闊。

    「你們說,這『氣』究竟是什麼玩意?」

    這時,陳到忽然插嘴問道。

    半響,張煌三人默然不語。

    事實上,自從告別章縣縣尉劉嚴後,張煌四人心中都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因為掌握了『氣』的黃羅,他的強悍實在讓四人心中震驚。

    而問題在於,黃羅僅僅只是一個原北軍士兵而已,而且還是一個被刷下來的失敗者。

    一個被剔除出北軍的失敗者竟然讓他們無力抗衡,最後只能依靠詭計將其制服,北軍,這支大漢朝最精銳的軍隊,究竟有多麼地強悍?

    「果然我們只是小打小鬧……」

    陳到有些氣餒地歎了口氣。

    李通聞言雙眉一挑,剛想說自己曾憑著一己之力,將灰燼山留守的三十多名強賊全部殺死,但一轉念他又想到,自己的本事頂多也就與陳到持平,於是乎,他也沉默了。

    「要是那位劉縣尉能教教我們就好了……」單福有些遺憾地說道。

    聽聞此言,李通雙眼猛地一亮,畢竟他曾親眼見過劉嚴一刀將一人粗的木柱輕易劈斷,但是旋即,他的眼神又變得暗淡下來。

    在告別前,四人不是沒有請教過劉嚴這件事,但很遺憾的,劉嚴也只是因緣巧合從別人那裡學會對於氣的運用,根本談不上什麼經驗,只是建議張煌等人到各地武人開設的行館試試運氣。

    都說寒門書生讀書難,但是實際上,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平民若想習武,那遠比前者艱難百倍。要不然,李通、陳到、單福等出身貧寒的平民也不至於連氣都沒聽說過。

    「就去泰山郡看看吧!」

    緩緩睜開了眼睛,張煌總結性地說道。

    半個時辰後,張煌一行四人駕馭著牛車緩緩來到了泰山城北城門。

    「來者止步!」

    守城門的衛兵似乎一眼就看出張煌等人並非本地人,在喝令之後,三五個人提著兵器圍了上來。

    「路引呢?」

    一個大鬍子伍長上下打量著張煌等人問道。

    見此,單福連忙跳下馬車,在懷中摸了一陣,取出一卷竹策,恭恭敬敬地遞給大鬍子伍長。

    「這是?」大鬍子伍長愣了愣,因為單福遞給他的並非是尋常的路引,而是一卷類似於軍隊的點名冊,上刻『黑羽鴉』三個字。

    「黑羽鴉……」大鬍子伍長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竹策上所刻的字,心下頓時明悟了幾分。

    「張煌、單福、陳到、李通……擔保人竟然是章縣的縣丞劉嚴大人麼?」在逐一點了名後,大鬍子伍長將那份點名冊遞還給了單福,說道,「好了,你們進城吧。進城之後,切記到府衙簽到知會一聲,免得發生誤會。另外,切記莫要在城中生事,否則,就算是『掛了牌』的義軍,我城衛軍也可從令抓拿,按罪論處!」

    「明白明白……」單福連連點頭。

    也難怪,畢竟義軍說到底只是一些遊俠自發組織的隊伍,朝廷只是默許但並不認可,論地位,甚至連縣兵都比不上。當然了,一些出名的義軍則不在此類。

    「放行!」

    叮囑了幾句過後,大鬍子伍長便招呼衛兵將張煌一行人放入了城內。

    泰山郡城,位於泰山的西側,是該郡的郡治所在,也是張煌等人一路上所見過的最大也最繁榮的城池。

    可惜張煌一行人暫時卻無暇欣賞這座城池,因為他們必須先到城內衛所『掛牌』,說地通俗點,就是知會一聲泰山城的府衙,通知他們黑羽鴉這支義軍近期會在城內逗留,徵求同意。如若不然,若是沒有當地官府的承認,義軍是不得在任何一座城池逗留的,這是大漢朝各地官府對義軍變相的控制與制約。

    將一塊刻著『黑羽鴉』三字的木牌掛在了衛所的義軍點名木板上,張煌一行人便從衛所出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張煌的黑羽鴉外,掛在衛所內點名木板上的還有十多支義軍。這十多支義軍起的名字千奇百怪,有叫『三百人眾』,有叫『溝寨李二牛』的,還有什麼『獨眼』啊,『王大刀』啊,總之名字奇葩地很,相比較來說,陳到與單福這兩個本來對黑羽鴉這個名字抱有一些不同意見的,在見識到這些後,倒是覺得自己的義軍名字好聽許多。

    「老大,接下來去哪?」

    在衛所的府衙外,李通問道。

    張煌想了想,說道,「萬億(李通小字),你去打探一下城中有沒有武人開設的武館,如果有,試探一下,如果對方會『氣』,那我們就想辦法拜入武館學習,如果沒有,那就不必浪費時間了,與我們匯合。」

    「唔!」

    「大福。」張煌轉頭望向單福。

    在陳到與李通的笑聲中,單福苦著臉說道,「首領,小生可不叫這個名啊……」

    豈料張煌好似根本不曾聽到單福的苦求,自顧自說道,「你去城中打探一下消息,如果這泰山城沒什麼厲害人物,咱就繼續向前,你先去打探一下,什麼消息都無所謂。」

    「此事就交給小生吧……」

    「阿到,你跟著我,我們去打探一下這城內有什麼厲害人物。」

    「唔!」

    分工完畢,李通與單福便離去了,只剩下陳到與張煌一起,大海撈針般地尋找志同道合的同伴。畢竟張煌可不想他的黑羽鴉始終就只有四個人,連伍的編制都不滿。

    「這泰山郡,有什麼厲害人物麼?」陳到皺著眉頭問道,因為在他看來,放眼望向街道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就只有一些普通的平民。

    而對此,張煌不由也有些失望。

    「要不然去遊俠館舍看看?」陳到提議道。

    「遊俠館舍……」

    陳到的這個提議讓張煌微微皺了皺眉。

    所謂的遊俠館舍,指的城內的官府用來安置一些從各地來的浪客、遊俠的一個特殊的場所,全都是一些刀口舔血、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這些傢伙有白混施捨的地痞、無賴,也有閒時想找份兼差的獵戶,偶爾也會碰到退伍的地方士兵。有當地的,也有從別的地方來謀生的,這些人的本領也是優劣不齊,但他們卻有個共同點,那就是為財。

    只要肯付出報酬,任何人都能在遊俠館舍僱傭那些遊俠、浪客,無論是作為保鏢,亦或是尋仇殺人,只要酬勞豐厚,這些人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雖然有遊俠館舍偶爾也會出現一些重義氣、輕錢財的義士,但張煌本能地還是對那裡報以牴觸,畢竟他想要的是志同道合的同伴,是能夠無償為弱者拔刀的俠義之士,而非是銅臭氣極重的傢伙。

    「四處再看看吧。」

    張煌搖了搖頭拒絕了陳到的提議。

    堵死了遊俠館舍這道路子,張煌想來也只能對當地的武家動念頭了。

    泰山城作為泰山郡的郡治,又是僅靠著賊亂不斷的泰山,城內理所當然存在著許多武習世家。只不過,要說服一個世家背景的武人加入一支籍籍無名的義軍,這無異於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更何況,張煌本著寧缺毋濫的想法,在招收同伴這件事上也是相當的挑剔。

    這不,張煌一連拜訪了十幾處武家,但是卻連門都沒入就被回絕了。一想到那些武家子弟、門人輕蔑的眼神,張煌就恨地牙癢癢。

    無奈之下,張煌只好重新拾起陳到的建議,前往遊俠館舍試試運氣。

    可當他來到遊俠館舍的時候,他卻奇怪地發現遊俠館舍外吵吵嚷嚷,十分喧鬧。

    [難道有人在這鬧事?]

     張煌覺得有些好笑,便詢問了一個在附近看熱鬧的人。

    那人瞧了一眼張煌,奇怪說道,「怎麼?你不知情?臧獄曹的大公子這幾日在遊俠館舍招收食客呢!你們兩個若是有本事,不妨上去試試,若是僥倖通過,想必虧待不了你們。」

    「哦?」張煌皺了皺眉,隱約感覺這事有點怪異。

    「臧獄曹的大公子叫什麼?」

    「你是外鄉人吧,怎麼連臧家大公子都不認得?」那人詫異地打量了幾眼張煌,這才鄭重其事地道出一個人名。

    「臧霸,臧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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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46 AM

第七章 神術?

     獄曹的大公子竟然在遊俠館舍招募散兵游勇?

    一聽到這個消息,張煌本能地察覺到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隱情

     獄曹那是什麼官?那可是官府監牢的一把手、二把手,就算是在泰山這塊地面上,那也可是說得上話的響噹噹的大人物。雖然不至於到跺跺腳整個泰山城震三震的地步,但人家手底下怎麼說也有百十來要人。

    而這樣一位大人物的公子,竟然會在外面的遊俠館舍招募散兵游勇?難道那些由地痞、獵戶、退伍兵士所組成的遊俠,會比監牢內的獄卒好用?雖說是不入流的兵卒,可獄卒怎麼說也是吃公家飯的,無論是膽氣、心計,所見過的事物,都要比一些不在衙門裡當差的人懂事吧?

    本來,作為一位獄曹的公子,那臧霸要私底下調用百十來號獄卒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對方卻並沒有這麼說,這就讓張煌覺得有點懷疑了。

    「阿到,去打探一下臧家的底子……」

    「唔!」

    得到了張煌的示意,陳到悄悄離開了,只留下張煌一個人繼續留在遊俠館舍,暗暗觀察著臧霸。

    不得不說,那臧霸的確是個英氣的人物,濃眉眼、鷹鉤鼻,環抱著結實有力的雙臂站著,雙目炯炯有神,如鷹一般銳利。此人只是站在那裡,渾身上下便散發著一種隱隱叫人折服的氣勢。

    [泰山健兒,當以此人居首!]

     張煌微微有些心驚,因為在他眼裡,眼下的臧霸,他的氣勢竟比李通與陳到還要強上幾分,不愧是出身武家的健兒。

    突然,那臧霸也不知是否是察覺到了張煌的視線,竟轉過頭來,好巧不好與張煌的視線撞上了。

    [好敏銳的直覺……]

     暗暗心驚的張煌不動聲色,對臧霸報以微笑。

    「……」臧霸的眼中露出了幾分疑惑。

    他顯然是察覺到了張煌的目光,不過見張煌的眼神並無惡意,並且臉上還帶著幾分微笑,臧霸也不以為意,只是在心中暗暗記下了此人。

    畢竟在泰山,沒有幾個年紀相仿的人有膽氣與他對視。

    「好——!」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陣叫好聲。

    原來,臧霸招收食客的辦法就是叫人在他面前打上一場,取優勝者招攬,而適才,比試的那兩個人已經分出了勝負。

    張煌瞧了一眼,啞然失笑。

    因為在他看來,比試的兩人手上功夫實在稀疏地很,甚至連之前黃羅手底下的小羅羅也及不上。

    這樣的傢伙,張煌自然是瞧不上眼的,至於臧霸嘛,單單看他微微皺眉的模樣,很明顯這位臧家的大公子心中也不滿意。

    「下一組!」

    揮了揮手,臧霸很敷衍地讓方纔的優勝者暫時站在旁邊,繼續審視下一對的比試情況。但令人失望的是,下一組那兩人也就只有街頭地痞無賴的水準罷了。

    「嘿!」輕笑一聲,張煌悄悄退出了人群。

    毋庸置疑地說,張煌對臧霸已經起了招攬之心,但問題是對方可不一定會願意加入一個籍籍無名的義軍。

    所以,張煌暫時沒有打算與臧霸接觸,他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想想。

    張煌這一走不要緊,卻是讓臧霸心中微微一驚。

    因為就在前一息,臧霸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過張煌,可就是一抬手叫下一組開始比試的瞬息工夫,張煌已消失在原本的地方。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臧霸根本無法捕捉張煌的氣息。

    [那傢伙……什麼時候離開的?]

     臧霸左右張望,但卻無法找到張煌的行蹤,這讓暗暗心驚。

    可能張煌自己並不瞭解,但是出身武家的臧霸卻太清楚不過了,作為武人,有一堂課程尤其重要,那就是對氣息的把握。

    說白了就是一種鎖定氣息的方法,成功與否則看當事人的直覺強弱以及氣息強弱。

    而如今,那個外鄉的小子在他臧霸眼皮子底下離開而他卻絲毫無察,這就意味著,對方比他強,至少強上三分。

    [那傢伙……究竟是什麼人?這泰山,還有這等人物?還有,那傢伙為何要莫名其妙地對我發笑?]

     心下納悶的臧霸滿腦子想的都是張煌那詭異的行事,面前那些莽漢那粗鄙的拳腳功夫哪裡還入得了他的眼睛。

    稍稍耽擱了一會,臧霸便滿腹疑竇地離開了,引起遊俠館舍眾遊俠一陣失望的歎息。

    張煌哪裡知道自己善意的一記微笑卻讓臧霸驚疑不定,自顧自地在城內街道溜躂著。

    忽然,走他身邊走過的幾個頭裹黃巾的壯漢引起了他的興趣。

    [頭裹黃巾……這些人莫非是……]

     張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動聲色地尾隨而去,跟著那幾個壯漢來到了泰山城西南角的民居群落。

    與其說是民居,不如說是貧民窟,至少在張煌看來,那些用竹竿以及破衣物搭建起來的帳篷,絕不可稱之為能夠遮風擋雨的家。

    [難民營地?]

     張煌心中頓時瞭然。

    畢竟在章縣的時候,他也縣內見到過類似的場地。

    近些年來,由於天災不斷,大漢各地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因此,災情嚴重的郡縣百姓,便一蜂窩地朝著臨近郡縣遷移逃離,章縣只是區區一座縣城,當時卻也容納了兩千多難民,而如今這座泰山城……

    張煌四下眺望了幾眼,只覺得那些簡陋的帳篷如海潮一般,遍地都是,而那些難民有的呆在自己的帳篷中,有的則無所事事地四下走著,粗粗一算人頭,便有四五千之眾。

    「大哥哥,您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一聲怯生生的聲音在張煌的身背後響起。

    張煌下意識轉頭,愕然地瞧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左手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破碗,右手猶豫著想拉住他的衣角。

    張煌微微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兩個肉饅頭,遞給了小孩。

    一瞧見食物,那小鬼一雙眼睛似乎都能泛起綠光,一把搶奪了過去不說,還在張煌的衣服上印下一個黑乎乎的手印。

    「翠兒!」旁邊的簡陋帳篷傳來一聲輕喝。

    張煌轉頭望去,只見帳篷裡鑽出一個男人,神色不悅地瞪著他身旁的小孩,而在那個帳篷內,一個容顏憔悴的女人正不住地咳嗽著。

    「我……我不是給自己吃的,我是給娘親吃,娘親好幾日沒吃東西了……」小孩畏懼地望著男人,同時像守護珍寶般死死抱著那兩個肉包子。

    見此,男人長長歎了口氣,一雙眼睛竟隱隱泛起淚痕,轉頭對張煌歉意說道,「對不住啊,大兄弟,實在是……」

    「沒事沒事。」張煌怎麼會介意這種小事,輕描淡寫地拍了拍那衣物上根本不可能拍掉的髒手印,岔開話題問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姓王,賤名大壯。」

    「王大哥,小弟張煌。」張煌笑呵呵地抱了抱拳。

    「這個如何使得?」見張煌反過來向自己行禮,王大壯吃了一驚,連連擺手,隨即好奇問道,「張煌兄弟,你怎麼會來這?」

    張煌這才想起自己來意,不過一抬眼見人已跟丟,他也不在意,反過來笑著問道,「怎麼,王大哥,這裡不能來麼?」

    「倒也不是不能來……」王大壯長長歎了口氣,旋即苦笑道,「張煌兄弟不是本人吧?本地人,不會來這裡。」

    張煌點了點頭權當是承認了,一轉頭,望向了王大壯的女兒翠兒。

    小丫頭很是喜悅地將那兩個肉包子塞到女人——多半是她的母親——手裡,可是女人卻微笑著擺了擺手,直說不餓,同時感激地望了一眼張煌。

    可是在張煌看來,那女人面黃肌瘦,分明是多日飢餓所致。

    「官府沒有施粥麼?」張煌皺眉問道。

    「施粥了。」王大壯點了點頭,隨即歎息道,「不過一天就那麼一頓薄粥,怎麼夠養活人呢?」

    「薄粥?」張煌愣了愣,詫異說道,「不是說官府救濟災民的粥必須插筷不倒、巾裹不漏麼?」

    王大壯深深地望了眼張煌,旋即長長歎了口氣。

    見此,張煌皺了皺眉,不經意地望了眼那小丫頭,看著她在得知自己母親不餓後,像是吃什麼山珍海味一般,一點一點地咀嚼著張煌給她的肉包子,看得張煌心中有點發堵。

    想了想,張煌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來,說道,「王大哥,我這裡還有幾十兩銀票……」

    「不是銀子的問題,張煌兄弟。」王大壯似乎是早已猜到了張煌的舉動,聞言搖頭說道,「別說銀票,就算是銀子都不值錢了,如今在泰山,就算是你有一兩銀子,也不見得就能買到多少糧食……就是因為這樣,本地裡恨我們這群難民,他們覺得是我吃光了本該屬於他們的米糧。」

    張煌默然不語,他總算是體會到,亂世中米糧最貴的這個道理。

    [也不知道萬億知道他寶貝的這些銀票差不多已經跟廢紙一樣會是什麼表情……]

     張煌苦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到那女人又是一陣咳嗽,張煌心中一動,對王大壯說道,「雖說銀票已不如以往之前了,不過小弟這裡好歹也有數十兩,見大嫂似乎有恙在身,王大哥且不如拿去給大嫂看病抓藥。」

    「張煌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王大壯感激地點了點頭,可隨即話鋒一轉,擺擺手說道,「相比較口糧而言,我家裡婆娘的病情倒是不礙事。」

    「此話怎講?」張煌皺了皺眉。

    王大壯一看張煌表情便知張煌誤會了,連忙解釋道,「可不是我瞎說八道,我家這婆娘的病,在喝過那幾位仙長所賜的符水後已經大有起色了。」

    「符水?」張煌微微有些色變。

    「對呀,前些日子我們這些難民逃入泰山城,因為路上勞累成疾,病倒了一大片,官府又不派人給我們醫治,就在我們就要絕望的時候,那幾位仙長下得凡來,用仙術引來仙水,治好了不少人。我記得有個姓趙的小子,明明都嚥氣了,旁人灌下一碗符水,硬是從鬼門關裡給拉出來了。還有一個大鬍子,在路上割下自己腿上的肉給年高六旬的老父吃,幾位仙長在聽說後都說他孝順,賜了符水,你猜怎麼著?那大鬍子喝下符水,腿上的肉一夜工夫就長出來了……」王大壯一臉憧憬地說道,眼神中滿是他口中那些仙長的感激以及追捧。

    「活死人、肉白骨,怎麼可能……」

    張煌眼中泛起一陣濃濃驚駭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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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48 AM

第八章 初識唐周

       「張煌兄弟不信?我帶你去看。

    見張煌臉上露出明顯的不信之色,那王大壯也不知怎麼就激動起來,硬是拉著張煌走了,彷彿是受了什麼侮辱般。

    左轉右轉,在難民營中轉了大概一刻辰後,王大壯這才放開了張煌的手,有些激動地小聲說道,「張煌兄弟看,那幾位就是我所說的仙長。」

    張煌抬頭觀瞧,皺眉瞧見遠處圍著一簇人群,圍地水洩不通。這些打扮明顯是難民的人一個個跪在地上,手捧著殘缺的飯碗,神色激動也不知等待著什麼。

    而在人群的中央,有十幾個頭裹黃巾的壯漢站在那裡,其中有幾個正是張煌適才在城內街道所瞧見的。在這些壯漢的中間,卻有幾個身穿道袍,雖說年輕,但渾身上下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勢,卻讓張煌微微感覺有些心驚。

    「仙師,小民的老父前一陣子不慎摔倒折斷了腿,如今臥病在榻,望仙師賜符水救老父一命啊。」

    一名難民跪倒在那幾名道袍仙師跟前苦求道,在他旁邊不遠處的帳篷裡,有一個老頭正不住地叫著痛。

    「好,好。」

    伴隨著幾聲笑,那幾名黃大壯口中的仙師中走出一人來,據張煌目測大概也就只有二十五六上下,模樣俊秀和藹,乍一瞧就讓人不由地對他心生好感。

    只見此人借過一隻裝滿水的碗來,托在左手,右手祭出一張黃色的符紙,竟與之前張煌在對付黃羅時打算用的符紙大致無二。

    「疾!」

    在閉目了片刻後,那年輕的仙師口吐真言,猛地將右手中的符紙甩入裝滿水的碗中,只聽呼地一聲,那張符紙竟然在清水中燃燒起來,旋即化作灰灰。

    [這就完了?]

     在遠處觀瞧的張煌眼中泛起幾分輕蔑之色。

    他可不是身邊那些無知的難民,在他看來,那年輕仙師那一手讓符紙在水裡燃燒的本事也不過稀疏平常。

    但不可否認,本被張煌認為是騙子的傢伙,還算是有點道行的。

    [我看你怎麼用這髒啦吧唧的水救人!]

     心中冷笑一聲,張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

    而這時,那個老頭的兒子已經接過了那碗符水,餵給了他的老父。

    不可思議的是,那個老頭在喝下了那晚符水後,只不過片刻工夫,竟然不喊疼痛了,非但不喊了,而且能夠站立行走了。

    緊接著,又有一個拄著枴杖的瘸腿難民從那名仙師手中接過了符水,喝下不過數十息工夫,這傢伙竟然健步如飛了。

    [做得太過火了吧?]

     張煌心下冷笑著。

    說實話,本來張煌是不打算攙和這種事的,但問題在於對方竟然藉著道術招搖撞騙,欺騙無知的難民,這就有點令他不悅了。

    想到這裡,張煌不顧王大壯的拉扯,擠了上前。

    「下一位呢?」

    用符水又治好一名傷病的仙師轉頭問道。

    話音剛落,張煌便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說道,「這裡!」

    「哦?」那位年輕的仙師轉過頭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張煌幾眼,搖頭失笑道,「小兄弟身體安康!」

    「是麼?」張煌輕哼一聲,指了指那幾個被符水治好的難民,皺眉說道,「我猜,那位老丈本來就無恙,那位大哥的腿本來就健步如飛……」

    年輕的仙師愣了愣,在打量了張煌幾眼後,眼中露出幾許了然之色,微笑著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繼續喊道,「下一位。」

    他,竟是不接張煌的茬?

    見此張煌皺了皺眉,不悅說道,「下一位在這裡!」

    年輕的仙師聞言又轉過頭來,搖搖頭再次說道,「小兄弟身體安康!」

    就在這時,只見張煌從腰後拔出一柄短劍來,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一劍劃破了自己的左手手心。頓時,溫熱的鮮血湧了出來。

    「那是方纔,如今,我有傷了!」目視著那年輕的仙師,張煌淡淡說道。

    年輕的仙師眼中露出幾許異色,正要說話,他身後衝出來一個頭裹黃巾的壯漢,衝著張煌厲聲喝道,「小子,你是故意來鬧事的麼?」

    聽聞此言,附近的難民也是紛紛指責張煌。

    這時,那位年輕的仙師擺擺手勸退了眾人,望著張煌微笑說道,「原來如此,小兄弟是懷疑本仙師的符水有詐,因此親身相試,對麼?」

    「是又怎樣?」張煌冷哼一聲.

     「不怎樣。」年輕的仙師溫文爾雅地搖了搖頭。

    「那……能好?」張煌晃了晃鮮血淋漓的左手。

    「能好。」年輕的仙師點了點頭。

    說著,他重複剛才的動作,炮製了一碗符水遞給張煌。

    眼瞅著這位年輕仙師篤定從容的表情,張煌心中驚疑不定。

    [難道說這碗符水真的能夠活死人、肉白骨?不對!世上哪有這種事,我不可被他給騙了。]

     想到這裡,張煌一口將碗中的符水飲下。

    口感告訴他,那只是一碗普通的清水,只不過夾雜著紙灰屑而已。

    然而就在下一刻,張煌駭然地感覺到體內滋生了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暖流,這股暖流緩緩地延伸到了全身,旋即,他左手左心處的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止血、結疤、脫疤,本需要一個多月才會好的傷,竟在片刻之際癒合了。

    「怎麼可能……」張煌驚駭地險些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手中的空碗。

    [這符水,竟然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

     張煌心中劇震,本以為對方是招搖撞騙的騙子,卻沒想到,對方本事通天,比他厲害地多,多得多。

    眼瞅著張煌驚愕的表情,那年輕的仙師毫不在意他之前的無力,微笑說道,「本仙師也知道此事驚世駭俗,再者,不止你,其實先後也有許多人質疑,不過這下,你應該相信了吧?」

    「呃?嗯!」張煌連連點頭,也是,親身經歷,他哪裡還會不清楚眼前這位的厲害?

    「仙……仙師怎麼稱呼?」

    心中大震之下,張煌說話不免也有些結巴了。

    可那位年輕的仙師卻不在意張煌這前倨後恭的行為,稽首微笑說道,「大賢良師座下弟子,唐周是也!」

    [唐周……]

     張煌隱隱感覺這個名字意義重大地很,但不知為何就是想不起來,甩了甩腦袋,恭敬說道,「唐仙師,小子方才無禮冒犯,還望恕罪。」

    「哪裡哪裡……」

    客套了幾句後,唐周便以要繼續為人治病而由請張煌退後了。

    不知為何,瞅著張煌離開的背影,唐周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疑惑。

    「張煌兄弟,你怎麼能質疑仙師呢?幸虧仙師大人有大量,不予你計較。」

    一回到王大壯身邊,王大壯便對張煌一通說教,神色激動異常。

    「哦,是是……」

    見確實是自己的失誤,張煌也只能點頭承認錯誤。

    不經意間回頭望了一眼唐周,卻發現對方衝著自己善意一笑,並無絲毫惡意,再想到之前此人的言行,張煌頓時對唐周心生了好感。

    「虧得仙師心胸宏達,不予張煌兄弟計較……算了,仙師看樣子是打算布道了,張煌兄弟一道聆聽吧。」

    王大壯一臉激動地拉著張煌走上前去。

    而同時,附近的難民也紛紛走出簡陋的帳篷,朝著這邊靠攏。只見這些人一個個跪倒在地,滿臉激動,口稱仙師,景象很是壯觀。

    「都坐下吧。」

    望了一眼人群中的張煌,唐周微微一笑,這才張口布道。

    「前些日子本仙師為諸位信徒講述了天地之始、萬物之母,今日,本仙師便代天傳道,為爾等講述天道萬法……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咦?]

     聽了這段話,張煌心中泛起幾分疑惑,他隱隱感覺這段話好似在哪裡聽過、看到過。

    「……本仙師知道諸位信徒難以理解,不忙,待本仙師為爾等授業解惑。這段大意是說:天道,取盈餘而補償不足。而人道卻不是,偏偏是取不足而供奉有餘,這使得窮人愈窮,富人愈富,這可並非天道本意。……天道無情、人道不公,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芻狗何物也?祭祀所用的草扎犧牲也!起初奉若神明,而後棄如敝履。……誰能以有餘奉天下呢?唯有道!即非天道、又非人道,而是無上大道,極致之道!……此大道在何處?在諸位信徒心中!心中澄明,誰都能證得那無上大道!」

    附近眾難民自然是聽得如癡如醉,然而張煌卻是聽得面色呆滯。

    [這……怎麼會是這樣解釋的?]

     張煌摸了摸下巴,隱隱感覺哪裡有點不對勁,但是卻又說不上來。

    不過,眼前這些位仙師的身份張煌卻是心中明白。

    [既然提出了『均天下之不勻』這個口號……只有那支勢力了!一支將大漢朝四百年根基都徹底挖空的勢力……]

     張煌深深吸了口氣。

    【太平道!黃巾軍!】

    ——————————————————小雷路過————————————————————

    「唐師兄,方纔那個小鬼那般無禮,藐視我太平道仙術,您為何不嚴懲於他,反而要替他開脫?」

    在張煌離去之後,一名太平道的人低聲詢問著唐周。

    唐周微微一笑,眼前彷彿又浮現出張煌那副臉孔來,輕笑著擺手說道,「凡人無知,為其解惑,讓其成為我道宗的信徒,不正是你我的職責麼?」

    那名道士聞言心悅臣服,恭敬地退下了。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唐周臉上卻露出了幾許莫名的笑容。

    「有意思,竟然會在這裡碰到……這場博弈中將會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棋子!」

    說到這裡,唐周眼中又閃過一絲疑惑。

    「不過奇怪了,為何初次相見,我卻會對此子心生好感?怪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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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49 AM

第九章 拜訪臧家

       「老大,真……真有這種活死人肉白骨的事?」

    等回到會面的客棧,將遇到的事跟李通、陳到、單福三人一說,陳到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單福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是首領親身相試、親眼所見,哪還有假?」

    陳到張著嘴愣了半響,喃喃說道,「乖乖,那不是比老大還厲害?」

    張煌苦笑著撓了撓頭,他的確感覺有點尷尬,明明那唐周是個道行高深的奇士,可他卻有眼無珠,將對方誤認為是招搖撞騙的騙子,也幸虧唐周不跟他計較,否則,萬一當真激起了難民的憤怒,張煌還真說不准他是否能從那些憤怒的難民手中逃出來。

    「不過首領,小生以為,首領還是莫要與那些人交涉過深……」

    在沉吟了一番後,單福較為委婉地說出了心中的建議。

    張煌還沒來得及說話,陳到卻已瞪大了眼睛,一臉愕然地問道,「為什麼?那些位仙師不是好人麼?」

    「誰告訴你那些人就是好人了?」單福斜著眼睛不屑反駁道。

    「為無助的難民施符水,救下無數條人命,這還不是好人?」陳到氣地整張臉憋得通紅,若是單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大有與其拚命的架勢。

    眼瞅著陳到激動的模樣,單福搖了搖頭,略帶譏諷地說道,「體健而無智,指的就是你這種頭腦簡單的傢伙!你們這些人吶,就只看到事情的外在……得了,小生與你解釋這麼多做什麼?」說著,他轉頭望向張煌,壓低聲音問道,「首領想必能夠理解小生的意思。」

    「收攬民心,居心叵測,是麼?」張煌反問道。

    「一陣見血,一語中的!不愧是首領。」單福撫掌稱讚了一聲,然後故意瞥了一眼神色呆滯的陳到,這才細細剖析道:「根據首領對小生所說的那些判斷,小生以為,這太平道的野心,相當大!且說一點,那些人駁斥了『天之道』……首領,天有姓焉?」

    「天還有姓?」陳到一臉古怪地瞅著單福,似乎想看看後者是否得了失心瘋。

    然而單福卻不理睬陳到,只是凝神看著張煌。

    「姓劉!」張煌沉聲說道。

    「不愧是首領!」單福又是敬服又是遺憾地望著張煌,敬服的是張煌想也不想也將這個問題的答案脫口而出,才思敏捷,不愧是他單福所選擇的跟隨對像;遺憾的是,連這種刁鑽的問題都難不倒張煌,那他單福何時才能真正地成為黑羽鴉的軍師,為張煌出謀劃策呢?

    「怎麼姓劉了?怎麼就姓劉了?」不理解其中深意的陳到忍不住地問道。

    可能是被陳到攪得有點不耐煩了,單福沒好氣地說道,「廢話!天子姓劉,天何以不姓劉?!你姓陳,你老子能跟本軍師姓麼?」

    「我……去你的……」陳到氣弱地罵了一句,不過倒也沒好意思多說什麼,誰叫他不如面前的這兩位聰明呢。

    見陳到總算是消停下來了,單福這才對張煌繼續說道,「如今的天乃劉姓,然而那太平軍卻直言駁斥天道無情,這豈不是說,皇家無情?再者,那句『均天下之不勻』,這可是造反之詞啊!因此小生以為,這太平道居心叵測,恐有謀奪社稷之心,首領萬萬不可與其接觸過深,否則日後恐有禍事!」

    「唔……」張煌點了點頭。儘管他不知為何記不清那唐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是太平道黃巾軍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心中還是清楚的。單福的話沒有錯,太平道黃巾軍就是這個年代日後最大的反賊,在天下眾心依舊有大半向著漢王室的當今,與太平道黃巾軍接觸過深,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單福與陳到都沒有打擾張煌的沉思,這就使得牆角處那一陣梗咽的低泣難免傳入了三人耳中。

    「先不說太平道……」

    張煌無可奈何地望向了牆角,只見在牆角,李通手捧著那一疊銀票,滿臉悲傷,很難想像一位獨自一人殺死了三十餘名灰燼山的年少豪俠,竟然會為了一疊銀票悲傷至哭泣。

    「財迷,你有完沒完?」

    也不知是注意到了張煌無可奈何的目光,還是純粹被李通這一陣哭哭啼啼攪得心火大起,單福沒好氣地說道。

    「你懂個屁!」滿臉淚光的李通抬起頭來,咬著牙恨聲說道,「三百兩銀票啊!這可是三百兩銀票啊,咱這輩子都沒有過這麼多銀子,可到了咱口袋還不到十幾日,三百兩銀票貶了十之**,你能理解我心中的感受麼?!」

    張煌無力地扶了扶額頭,其實他早在與王大壯閒聊的時候,就意識到銀票貶值的消息會讓他隊伍中某個人受不了,這不,他一回到落腳的客棧,就見李通縮在牆角一陣哭嚎,哭嚎了近一個時辰也不見消停。

    李通什麼都好,無論是武藝還是品性,都讓張煌十分滿意,但遺憾的是,這廝就是一個十足的財迷,而且還是屬貔貅的,把錢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一提到錢,這廝甚至會跟張煌翻臉。

    前一陣子黑羽鴉順利剷除了章縣灰燼山的黃羅一夥,眾人本來打算吃頓好了,然而李通這個摳門的傢伙卻是買了兩壺酒,在章縣的肉包子攤請吃了一頓,權當是慶祝,氣得單福和陳到沒法沒法的,暗暗後悔不該叫李通這個鑽到銅錢眼子就出不來的傢伙管著他黑羽鴉的財政。

    而如今這銀子一貶值啊,可真是要了李通的性命了,茶不思飯不想,抱著那一疊銀票一陣鬼哭狼嚎,簡直就是魔音灌腦。

    天知道這傢伙攢這麼多銀子究竟想做什麼。

    「我真傻……」

    在張煌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李通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哭嚎道,「早在章縣時,當那劉縣尉拿出銀票的時候,我就該意識到問題。如今這兵荒馬亂的,誰認這銀票啊……劉嚴你個混賬,你可坑苦我了……」

    屋內三人翻了翻白眼,心中暗暗替章縣縣尉劉嚴叫屈,沒辦法,誰叫李通就是這麼個貪財的傢伙呢。

    「我真傻啊,我當時就該察覺到問題的……啊啊……」

    「首領,你說兩句唄?」單福給張煌使了個眼色。儘管張煌的歲數比李通還要小上一歲,但是三人對他倒是頗為服氣。

    張煌點了點頭,他也有點受不了李通這副模樣了,咳嗽一聲,說道,「行了,萬億,貶值就貶值了,又不是不漲了。亂世重米糧輕財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當個教訓吧,以後聰明點。再說了,這銀票只不過是貶值了,又不是不能用了?說不准只是泰山這邊銀票貶值,其他郡縣還是一樣好使呢?不過,要是那些銀票被你不知是唾沫還是眼淚的玩意打濕了,難以辨認了,那就不好說了。」

    正在乾嚎的李通聞言頓時止住了哭聲,趕忙將手中銀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見此,張煌搖了搖頭,沒好氣說道,「好了,萬億,先過來,咱先商量一下那個臧霸的事。」

    「老大你打算收那個臧霸入隊伍?」總算是被張煌一席話哄好的李通屁顛屁顛跑到了炕邊。

    張煌點點頭,將他對臧霸的看法對三人說了一遍。當說到他覺得臧霸可能比李通還要陳到更厲害呢,李通倒是無大所謂,但是陳到那兩道劍眉卻是凝了起來。

    「那可真要領教領教了……」陳到哼哼唧唧地說道。

    瞅了一眼戰意濃濃的陳到,單福微微搖了搖頭,轉頭對張煌說道,「堂堂獄曹的公子,卻去遊俠館舍招募食客……小生的看法與首領相似,小生也覺得此事大為蹊蹺。不過既然是首領看中的,不如先去探探底子。」

    「那就這樣,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咱去會會那個臧霸。」

    「得嘞!」

    商議定了,四人便下了客棧,在街道路旁的包子攤買了幾個肉包子充飢。

    沒辦法,管著黑羽鴉財政大權的李通才剛剛受到銀票貶值的重大打擊,張煌等三人不覺得這個貪財如命的兄弟會捨得拿貶值的銀票出來給他們大吃大喝。

    不過其實嘛,就算沒發生這檔子事,幾個人想要大吃一頓,還是不大可能,除非是碰到什麼重大節日。

    簡單吃了幾個肉包子填飽了肚子,張煌一行人便打聽著來到了臧霸的家。

    不得不說,臧霸的家門在泰山確實是名聲響亮,隨便一問,便冒出許多路人給張煌等人帶路,因此,要找到臧霸的家,實在是不費吹灰之力。

    「綁綁綁——」

    來到了臧府門前,單福上前敲了敲門上的銅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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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50 AM

第十章 會臧霸

       當單福在臧府門前敲門的時候,臧家的大公子臧霸,正與兩個弟弟臧艾、臧舜在府內偏廳說話,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正在商量一件重大的緊要之事。

     「大哥,你這幾日去城內遊俠館舍,可有什麼收穫?」老二臧艾殷切地問道。

    「大多都是不頂用的,就算去了也是累贅。」臧霸滿臉失望地回答道。

    「那怎麼辦?」老三臧舜聽了這話不知為何臉上泛起幾分驚慌,壓低聲音說道,「太守大人那邊催得緊,咱的時日可不多了……」

    「我知道!」臧霸狠狠地一拍桌子,打斷了三兄弟的話,怒聲說道,「大不了我一個人去!」

    「這如何使得?」臧艾、臧舜吃了一驚。

    「有什麼使不得的?」臧霸眼睛一瞪,不耐煩地說道,「到了時日,我就獨自一人上泰山!」

    臧艾與臧舜聞言相視默然,在思忖了一會後,二人不約而同地跪倒在臧霸身前,正色說道,「既然如此,兄弟願助大哥一臂之力!」

    「你們?」臧霸臉上泛起幾分驚愕,正要說話,卻見臧艾臉上露出幾分微笑,落地有聲地說道,「大哥別忘了,那可也是我們的父親!」

    臧霸聞言為之動容,伸手扶起兩個弟弟,咬咬牙恨聲說道,「好!既然你們倆有這個心,咱兄弟三人就一道闖一闖泰山!」

    「好!」臧艾、臧舜二人面露喜色,各自的右手與臧霸的右手緊緊攥在一起。

    就在兄弟三人相互彰顯血濃於水的兄弟情誼時,忽然府門傳來了綁綁綁的叩門聲。

    臧艾心中一緊,壓低聲音說道,「莫不是太守大人派人來催?」

    臧霸眼中露出幾分厭惡之色,不悅說道,「五日之期尚未滿,那廝催什麼催?老二,你去看看。」

    「唔。」

    在臧霸的吩咐下,臧家二公子臧艾前往了府邸大門。

    不多時,府門方向傳來了一陣喧鬧,這讓臧霸心中更加煩躁。

    [怎麼回事?]

     臧霸皺了皺眉,走出了廳堂,望向府門方向,結果沒過多久,就見有四個陌生的傢伙闖入了他臧家,其中一個還挾持著他的弟弟臧艾。

    [來惹事的?]

     臧霸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雙拳捏緊,不悅地喝道,「你們四個何許人?闖入了我臧府不說,還敢挾持我的弟弟。」

    話音剛落,那四人中響起一聲輕笑。

    「沒辦法,令弟說什麼都要趕我們走,不得已而為之。阿到,放手!」

    原來,這四個人正是張煌那一行人,挾持了臧艾的,也正是陳到。

    [這人是……]

     瞧見了開口說話的張煌,臧霸眼睛一亮,他哪裡會認不出此人正是中午在城內遊俠館舍有過一面之緣的張煌。

    「大哥,這四個傢伙好生無禮!」

    被陳到釋放後,臧艾滿臉怒氣地回到了臧霸身邊,在想了想後,他在臧霸耳邊低聲補充了一句。

    「大哥,這四個傢伙厲害……尤其是那個粗魯的矮個子……」

    「粗魯的矮個子……」臧霸嘀咕了一句,抬頭望向張煌等人,卻詫異地瞧見,李通與單福兩個損友不動聲色地站到了陳到身邊,再加上之前就站在陳到身邊的張煌,一比較之下,『粗魯的矮個子』這個稱號,毫無爭議地落到了比他們矮半個腦袋的陳到身上。

    「你們這群混蛋!」陳到到底是發飆了,對著自己兩個同伴一通怒喝。

    也是,爭強好勝的陳到最忌諱提到自己的身高問題。

    [這群人……有點意思!]

     見陳到、李通、單福三人打打鬧鬧,臧霸嘴角泛起幾分笑意,收起之前眼中的敵意,抱拳說道,「幾位兄弟,不知有何見教。」

    話音剛落,便見陳到竄了出來,在上上下下打量了臧霸幾眼後,冷哼說道,「你就是號稱泰山郡內無敵手的臧霸、臧宣高?」

    臧霸聞言皺了皺眉,望了一眼張煌,卻見後者依舊滿臉笑容,心中愈發疑惑。

    「是我,又怎樣?」

    「是你就好,跟我比劃比劃。」陳到朝著臧霸勾了勾手指。

    見此,臧艾、臧舜二人心中大怒,紛紛說道,「大哥,不需理會這些人,咱還有要緊事要辦,可沒工夫陪這幫閒人耍。」

    「……」臧霸皺著眉不說話,只是注意著張煌的表情,見他臉上始終帶著善意的笑容,不像是來鬧事的,心中疑惑愈來愈大。

    想了有足足十息工夫,臧霸忽然深吸一口氣,點頭說道,「好,臧某就陪你耍幾招!」

    「大哥,你?」臧艾與臧舜吃驚地望著自己大哥。

    臧霸好似是猜到了自己兩個弟弟想說什麼,抬起手,不容置疑地說道,「無妨,不過片刻工夫罷了。」

    「片刻工夫?」臧霸這話到了陳到耳中,陳到頓時就惱了,冷笑著說道,「啊,不錯,只要片刻工夫就好!」

    臧霸也不知搭話,在深深望了一眼張煌後,將他們四人帶到了府上後院的空地,那裡本來是他們兄弟習武的地方。

    「請!」

    將陳到請到場中,臧霸抱了抱拳,問道,「敢問這位兄弟打算比試什麼?」說著,他指了指身後那一排木架。

    只見在那一排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一應俱全,讓人不得不歎服,不愧是武家。

    陳到略一猶豫,轉頭望向張煌,隨即說道,「比試……就比試拳腳吧!」

    [看來確實不是來鬧事的……]

     臧霸心下篤定。畢竟刀劍無眼,就算是平時的切磋比試,偶爾也不免會受傷,但如果是拳腳的話,就可以將意外壓低到最小。

    「請!」

    「請!」

    臧霸與陳到相互抱了一拳,算是盡了武人的禮數。

    而就在下一息,只見陳到雙腿一蹬,猛地竄向了臧霸,他的速度,叫臧家三兄弟大吃一驚。

    [好快!]

     本來有些輕敵的臧霸見此再不敢有任何分心,雙腿似老樹盤根,雙手施為,竟是打算硬生生抗下陳到那一拳。

    「砰!」

    拳掌相擊,陳到的拳頭不出意外地落入了臧霸掌中,這時,二人面色均是一變。

    「擋住了?」李通的眼中露出的詫異之色。

    兄弟間鬧歸鬧,不過對於陳到的武藝,李通可是極為認可的,就連他也沒把握在這種情況上硬接陳到一拳,然而臧霸卻做到了。

    難道說,臧霸的力氣更在陳到之上?

    「並沒有完全擋下……」可能是聽到了李通的喃喃自語,臧舜搖了搖頭,壓低聲音更正道,「若是以往,大哥肯定是用五指扣住對方拳頭,叫對方難以掙脫,甚至可以順勢廢對方一臂。可方才大哥卻沒有那麼做。恐怕不是他不想,而是力所不及……」

    「被阿到的拳力震麻了麼?」李通瞇了瞇眼睛,恍然大悟地說道。

    「多半是了。」臧舜點了點頭。

    「……」

    「……」對視了一眼,李通與臧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在和誰交談,臉上難免感覺有些尷尬,不過倒也因此沖淡了幾分之前的緊張氣氛。

    場外的氣氛緩和了許多,然而場中陳到與臧霸的拳腳交鋒卻愈加激烈了,堪堪已到了拳拳到肉的地步,恐怕陳到與臧霸都沒有想到,這場比試竟會花費他們這般多的力氣。

    就在這時,場外的張煌輕笑著喊道,「好了,就到此為止吧!」

    陳到一聽,當即跳出了戰圈,而臧霸雖然不解,但見對方收手,他自然也不會再打下去。只是這樣一來,他對張煌這等來這裡的目的更加迷惑了。

    「怎麼樣,阿到?」張煌走向陳到,口中問道。

    陳到上上下下打量了臧霸幾眼,雖然眼中尚且有幾分不服氣,不過倒也光棍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是他的話,我沒意見。」說著,他轉頭望向臧霸,正色說道,「今日沒能分出勝負,你我日後再較量!」

    [日後再較量?]

     臧霸聽得心中疑惑,正要詢問,卻見張煌已走到了他面前,微笑著說道,「臧大少,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等到屋裡詳談如何?」

    臧霸聞言心中一凜,雖然不知張煌要跟他商量什麼,但也意識到,必定是什麼大事。

    「既然如此,諸位兄弟且隨我到偏廳詳談,請!」

    「請!」

    一刻辰後,臧霸請張煌四人在偏廳坐定,張煌也不隱瞞,終於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邀請臧霸加入他們黑羽鴉的事。

    這令臧霸有些哭笑不得,他原以為還是什麼更加重大的事呢,卻沒想到張煌等人是打算邀請他加入他們的義軍。

    說實話,作為泰山首屈一指的武家,不乏有當地還是外來的義軍邀請臧霸加入其中,但是卻都被臧霸給拒絕了。

    想想也是,像義軍這種要根基沒根基,要前程沒前程的民間隊伍,怎麼可能會吸引到出身武家的臧霸?更何況還是給人當小弟。要知道,他臧霸在泰山怎麼說也算是眾多健兒中的佼佼者,憑什麼丟下家族不顧去跟隨張煌?

    想到這裡,臧霸搖頭拒絕道,「張首領的好意臧某心領,我臧家雖談不上什麼名門,但怎麼說也算是武家一脈,臧某平生心願便是興旺家族,至於貴軍,不感興趣。」

    「先別急著拒絕。」張煌聞言倒也不惱,依舊笑著說道,「對你,我黑羽鴉勢在必得……這樣吧,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臧霸滿臉疑惑。

     只見張煌湊過頭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助你剿滅了泰山賊,而你,就加入我黑羽鴉!你很想除掉泰山賊,不是麼?」

    此言一出,臧霸滿臉駭然之色,目不轉睛地盯著張煌。

    [他……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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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51 AM

第十一章 第五鴉:臧霸

       「你……你怎麼知道我打算除掉泰山賊?」

    臧霸用他那鷹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張煌,不可否認,他不愧是泰山一方首屈一指的武家健兒,單論氣勢,遠勝李通與陳到二人。

     只可惜,在這份威壓下,張煌的目光依舊澄清明朗,他並不說話,只是直直地望著臧霸的雙目。

    兩人對視了有足足有數十息工夫,然而最終卻反而還是臧霸敗下陣來,畢竟他實在摸不透張煌心中的想法。

    語氣一軟,臧霸只要用詢問的語氣再次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城內應該還未傳開才是。」

    見臧霸的語氣不再向適才那樣咄咄逼人,張煌這才開口,輕笑著說道,「其實我也是猜的。」

    「猜的?」臧霸一臉吃驚。

    「對呀!大公子到遊俠館舍招募食客,說明大公子這會兒急需人手,然而,大公子乃堂堂泰山城獄曹的公子,身份顯赫,平日裡身邊難道會缺少使喚的人手麼?何許要大公子到城內的遊俠館舍招募那些散兵游勇作為食客?再者,張某又聽說,令尊大人不知為何與這泰山太守何應發生了爭執,被何應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收監……」

    「……」聽聞此言,臧霸一雙虎目微微一顫。

    見此,張煌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令尊大人被關押,大公子緊忙招募食客,對此張某有兩個判斷:其一,大公子深恨太守何應,打算聚集豪俠將令尊大人劫救出來。不過,倘若真是這樣的話,大公子應該不會打草驚蛇,在城內的遊俠館舍招募食客,免得太守何應察覺此事。因此,這條應該不太可能。這樣想想,大公子招募食客,並要求食客能打擅斗的目的,恐怕也只有另外一個了,那就是,大公子打算剿滅泰山賊。」

    臧霸眼中露出幾分詫異,反問道,「就不可能我招收食客只是為了秋獵麼?」

    張煌聽了哈哈一笑,搖頭說道,「倘若令尊大人身陷牢獄,而大公子卻還只想著打獵作樂,那張某只能自認是看走了眼。我這黑羽鴉,也不會有大公子一席之地!」

    最後一句,張煌說得斬釘截鐵,只聽得臧霸面色微變。

    良久,臧霸長長歎了口氣,點點頭服輸道,「臧霸原本自持過人,卻不想小覷了天下年輕健兒。張首領猜得不錯,我確實與太守何應立下了約定,倘若我能剿滅泰山賊,何應便釋放我父。前幾日,我便是為此事在遊俠館舍招募食客,希望能得到一些助力,只可惜……」說到這裡,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張煌等人,眼中不免微微有些火熱。

    而張煌彷彿是猜到了臧霸心中所想,笑著說道,「這樣吧,大公子先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知我等,要讓張某有個頭緒。」

    「好!」臧霸略一沉吟,便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張煌四人:「家父姓臧諱戒,乃此泰山縣獄曹,據公守法,為縣民所愛戴。去年,天下大旱,各方難民逃難而來,蜂聚泰山。可我泰山縣縣倉的存糧卻不足以供應如此數量的難民。因此,城內爆發了難民與本地居民的爭鬥。何應作為泰山太守,自然是袒護本地百姓,叫其妻舅,縣尉王虎帶著兩百縣兵鎮壓難民暴動。那件事中,死了不少人……」

    張煌聞言唏噓不已,腦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了王大壯的話,心說怪不得難民與本地居民井水不犯河水,互無往來,原來早在去年便爆發過矛盾。

    「……何應偏袒了本地居民,這讓難民們不能接受,其中有一撥人憤然離城,佔據了泰山,開始搶掠泰山附近的富豪商家。這讓何應十分不喜,派妻舅王虎點縣兵圍剿泰山賊,卻不想屢戰屢敗,致使泰山賊坐大,逐漸危及到泰山四鄰。泰安、鄔縣、章丘,接連受害。最後,這件事被捅到了徐州府。州府勃然大怒,勒令何應剿滅泰山賊,倘若剿賊不利,便削官受刑。

    何應大為懼怕,聯合受害的泰安、鄔縣、章丘,先後起縣兵三回征討泰山賊,每回都動用了上千人手。然而那泰山賊卻也知道厲害,見官兵氣勢洶洶,他們便銷聲匿跡了,藏入泰山深處,致使何應每回都無功而返。

    州府那邊催得緊,泰山賊又藏匿不出,何應無計可施之下,便起了異心:竟主張用牢獄內的囚犯冒名頂替,押解至徐州府,作為泰山賊殺頭示眾。本來,若那些是無惡不作的待死囚犯也就罷了,可獄中那些囚犯,大多是因上次與本地居民起爭執而下獄的難民,甚至於,那何應為了謊報戰績、安撫徐州府,於入夜偷偷派人抓捕城內難民,投入獄中,只等著將這些人一併押解至徐州府砍頭。

    家父乃獄曹,豈會不知此事?因為剛正,不予此事,與何應據理爭論,何應一怒之下,便誣陷家父與泰山賊暗通曲款,將家父抓入了大牢。」

    「好狗賊!」李通與陳到聽到這裡面色大怒,忍不住怒罵出聲。

    臧霸感激地望了一眼李通與陳到,繼續說道,「我聽說此事後,便到府衙與何應理論。何應自知理虧,但又不肯放人。因此,我與何應約定:若是我剿滅了泰山賊,那何應便釋放家父,與牢獄一併無辜人員。」

    「原來如此……」單福恍然大悟,但眉宇間依舊有幾分疑色,皺皺眉低聲說道,「雖得大公子解惑,不過小生總感覺有點不對勁……按理說來,大公子若除掉了泰山賊,與那何應也有諸多好處,為何何應不派縣兵相助?莫非此人刻意刁難,並不希望臧大公子成功?」

    臧霸聞言苦笑說道,「那倒不至於,多半是何應並不覺得我能夠剿滅泰山賊。」說到這裡,他望向張煌,毫不隱瞞地說道,「不瞞幾位,我已打探過,泰山賊賊首叫做徐巽,本來是鉅平縣的縣尉,因縣裡遭遇大旱顆粒無收,因此帶領當地縣民投奔泰山,卻不想在泰山因救濟米糧一事與太守何應發生爭執,一怒之下反上泰山,他手底下的賊寇,其中有大半是鉅平縣的縣兵,絕非烏合之眾……因此,我也沒多大把握啊。不過為了父親,縱然是龍潭虎穴又如何?」

    「說得好!」陳到在與臧霸比試過武藝後,本來就對他心生好感,如今一聽這話,當即忍不住對張煌說道,「老大,這件事我們義不容辭,非幫不可啊!」

    「要你替我做主?」張煌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陳到,旋即將目光投向臧霸,輕笑說道,「我的話,早已經擺明了,就看臧大公子如何決定了。」

    「你威脅我?」臧霸聞言有些不悅。

    「這是威脅?」張煌哈哈一笑,正色說道,「臧大公子,連你都覺得那泰山賊棘手,恐此行有去無回。你與我等非親非故,我們為何要賠上身家性命幫助你?」

    「這個……」臧霸面色一滯,默然不語。

    [對啊,非親非故的,人家憑什麼就要出手相助呢?]

     想到這裡,臧霸不覺有些氣餒,先前聚攏的氣勢頓時一瀉千里。

    旁邊,陳到有些看不過去了,有些不滿地說道,「老大,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吧?我黑羽鴉的宗旨不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麼?大義所驅,義不容辭,這不是老大你的原話麼?」

    張煌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人家做兒子的只是去救自己父親這才打算謀誅泰山賊,又不是單純為了鄉鄰,這算什麼大義?」

    「這個……」陳到頓時啞口無言。

    在他身旁,單福摸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張煌與臧霸。

    [首領這是在打壓臧霸身為武家臧氏一脈少主的優越感麼?嘿!]

     單福心下暗笑不已。

    不過話說回來,僅看適才臧霸在聽說他們黑羽鴉這支義軍時眼中下意識浮現出的輕蔑,單福便知道若是不將臧霸這股優越感打壓下去,就算臧霸最終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恐怕也很難真正融入其中。

    與其日後鬧得兄弟不合,意見相左,倒不如先小人後君子,將臧霸這份優越感徹底打壓下去。

    而李通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似笑非笑地望著臧霸並不說話。

    臧霸不覺有些慚愧,畢竟之前他還有些氣憤張煌的話,但是在聽張煌說出那番話後,他卻無言以對。

    [不錯,我只是為了救出被關押的父親,這才不得已要去謀取泰山賊,這原本就談不上是什麼大義之舉,憑什麼一定要對方陪我共赴生死?]

     想到這裡,臧霸苦笑一聲。

    而就在這時,卻聽張煌繼續說道,「眼下,我們沒有必要一定要助你,不過……」說著,他抬頭望向張煌,誠懇而真摯地說道,「倘若你成為了我黑羽鴉的一員,變成了我們的兄弟,那麼……為了自己的兄弟,我們甘願與兄弟共赴生死,不離不棄,縱然前方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

    臧霸的雙眼猛地睜大了,因為在聽到張煌這番話後,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不自覺地劇烈跳動起來,彷彿有一股暖流遊遍全身,讓他感覺好生舒爽。

    深深吸了口氣,臧霸對上了張煌那雙真摯的雙目。

    「霸……欠諸位兄弟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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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52 AM

第十二章 謀除賊首

     「霸……欠諸位兄弟一個人情!」

    五隻右手合在一起,宣告了黑羽鴉新成員臧霸的加入。那場面,臧艾與臧舜直感覺心底莫名地亢奮。

    「老二、老三,準備一些膳食。」

    臧霸吩咐兩個弟弟準備飯菜。畢竟他已成為了黑羽鴉的一員,就算不是,他作為東家,也理所應當款待張煌四人。

    不過張煌卻抬手阻止了臧艾與臧舜,正色說道,「吃食不急,我等先來謀劃一下如何謀取徐巽。」

    見張煌如此心緊自己父親的事,臧霸心中無比感動。

    於是,七個人就在屋內圍著桌子坐了下來,商議如何謀取泰山賊。畢竟他們只有七個人,而泰山賊卻有數百人之眾,一個不好那就是傾覆之禍,不容眾人不細細謀劃。

    「宣高,先說說你的計劃。」張煌先點了臧霸,在他看來,臧霸既然在數天前就開始謀劃此事,想必已經有他自己的主意。

    遺憾的是,如今的臧霸還只是一隻雛鳥,聞言愣了愣,吞吞吐吐地說道,「若沒有你們,我是這樣想的:我與我兩位兄弟一起上山,今日殺幾個,明日殺幾個,總會逐漸削弱泰山賊的實力,最終將其連根拔起……」

    聽了這話,張煌大跌眼鏡,在苦笑一聲後,便將目光投向了單福。

    注意到了張煌的眼神示意,單福朝著臧霸拱了拱手,搖頭說道,「既然你已答應入我黑羽鴉,那麼本軍師便直呼你表字。宣高,你說今日殺幾個,明日殺幾個,終有一日會將泰山賊剷除,那你可曾想過,就算頭幾天被你得逞,叫你殺了數十泰山賊,可之後呢?泰山賊在察覺此事後,必定會嚴加防範,豈會給你可趁之機?眼下你唯一的優勢,在於泰山賊並不知道你要謀劃著賺他們,此乃先機,而你卻說今日殺幾個、明日殺幾個,白白叫這先機喪盡,這不可取!」

    「這個……」臧霸心中一震,恍然大悟之餘愕然問道,「那……那怎麼辦?」

    單福用手指敲了敲桌板,壓低聲音說道,「本軍師以為,應當擒賊先擒王!泰山賊實力不容小覷,據你所言賊兵有大半是曾經的鉅平縣縣兵,因此我想短時間內,我們幾個恐怕難以將其全部剷除,反而有可能會被對方所牽制。與其如此,倒不如直取賊首徐巽!所謂樹倒猢猻散,若是徐巽被我等所殺,其餘賊子群龍無首,豈不是更加容易對付?再者,徐巽乃泰山賊之首,他的人頭,或許能換令尊大人脫離牢籠。謀徐巽一人,與謀泰山賊數百人,孰難孰易耶?」

    「自然是謀徐巽一人易也!」聽單福這一席分析,臧霸茅塞頓開,不住地用驚訝的眼神打量著單福。

    單福自然注意到了臧霸敬佩的目光,心中十分得意,繼續說道,「如何謀誅徐巽呢?本軍師這裡有條計策……」說著,他便將他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眾人。

    「這條計……好!」臧霸吃驚地望著單福,他再一次地深刻體會到,他所加入的黑羽鴉,縱然今日還是籍籍無名,但其中成員卻絕非尋常之輩,不可以常理度之。

    但讓臧霸感覺納悶的是,明明單福提出的計謀是那樣的巧妙,但是張煌、陳到、李通三人卻依舊是表情平淡。

    這個疑惑,一直到幾日後臧霸這才明白過來。

    「那就姑且照大福的計劃行事吧。」作為黑羽鴉的首領,張煌最終敲定了此事,但是在分派任務之前,他卻將臧艾與臧舜叫了過來,說道,「這次去,二公子與三公子就不必與我們一起行動了,兩位公子且盯著泰山府衙,若是有什麼事發生,出城告知我們。」

    「這……」臧艾與臧舜聞言愣住了,下意識地望向臧霸。

    「聽首領的。」臧霸點頭示意道。

    臧艾與臧舜點點頭。

    [果然,首領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旁邊,單福將這一幕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分派任務完畢,張煌、陳到、單福、李通、臧霸五人便悄悄離開了泰山城,在城外分作兩撥,按照單福的計劃分頭行事。其中,臧霸與單福、陳到為一撥,張煌與李通為一撥。

    且不說張煌與李通,且說臧霸三人離開了泰山後,他們徑直上了泰山。

    泰山,素有『五嶽獨尊』、『天下第一山』之稱,氣勢雄偉磅礡。其風景以壯麗著稱,山勢重疊、形體厚重,蒼松、巨石羅列於山巒,雲煙迷霧,雄厚中兼有明麗,毋庸置疑是青州難得的奇觀。

    而正因為泰山地形構造十分複雜,使得泰山賊在這裡如虎生雙翅,豈是千餘人手就能圍住的?說真格的,那泰山太守何應若是不派個數萬人手,實在很難將這裡團團包圍。如此到也難怪泰山賊首徐巽絲毫不畏懼何應聯合附近幾個縣城派兵圍剿。

    臧霸、單福、陳到三人沿著崎嶇的山道登上了泰山。

    眼瞅著四週一眼望不到邊的亂石蒼松,臧霸忍不住問道,「大福,你說咱先抓幾個泰山賊的嘍嘍,然而泰山東西四百里,南北百餘里,貫穿泰安、濟南、萊蕪三縣,咱區區三個人,想要在這麼大的地方抓住幾個泰山寇嘍嘍,無異於大海撈針,這可如何是好?」

    走在前頭的單福聞言額角抽搐了幾下,回過頭來笑瞇瞇地說道,「宣高,不只是你有表字,本軍師也有表字『元直』。請稱呼小生為軍師,再不濟也請直呼小生表字元直。」

    臧霸愣了愣,詫異問道:「不是叫大福麼?那老大他……」說到這裡,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本能地從單福笑瞇瞇的表情從看到了某些讓他從心底裡感覺毛骨悚然的情緒。

    「怎麼回事?」臧霸私下偷偷地詢問陳到。

    陳到瞥了一眼單福那蕭索的背影,撇撇嘴說道,「還不是那傢伙自己出的餿主意,說什麼既然是兄弟,互稱表字也顯得不夠親近,非要給起什麼綽號,這下好了,首領給人起綽號的能耐,那可是……總之你日後會見識到的。」說著,他憐憫地拍了拍臧霸肩膀,一臉你必定也有此一劫的表情。

    「首領給起綽號?你們幾個都有?」臧霸心中有種別樣的感覺,畢竟他可從未經歷過這些。

    「是啊。」陳到嘿嘿一笑,幸災樂禍地說道,「李通因為貪財,被叫做『財迷』、『萬億』,單福仗著他念過幾年書,整日在我們面前滿口之乎者也,老大就給起了綽號『書獃子』,『百謀不中半吊子軍師』,不過單福最恨的還是『大福』……」

    「為什麼叫大福?」臧霸一臉好奇,眨著眼睛愕然問道,「不會就是因為單福名字裡帶個福吧?」

    「不然你以為呢?」陳到翻了翻白眼。

    臧霸哭笑不得,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好奇問道,「那你呢?老大給起什麼綽號?」

    陳到聞言頓時滿臉漲紅,怎麼也不吭聲,直到臧霸幾番追問,他這才不情不願地吐出兩個字。

    「禿子……」

    「噗——」臧霸險些被自己一口唾沫嗆死,又是哭笑不得又是驚愕不已地問道,「為什麼?」

    陳到彷彿蒼老了十幾歲,喃喃歎了口氣說道,「因為我表字叔至……」

    「叔至?那又怎麼樣?」

    「叔至、禿子……很像,對不對?」

    「這樣啊,我還以為……」臧霸那時正下意識瞅著陳到額前的頭髮,因為陳到的大額頭明顯要比其他人寬上許多。

    「你以為什麼?」陳到似乎是注意到了臧霸的目光,瞇了瞇眼睛,眼中露出了類似方才單福的可怕神色。

    「沒……沒……」臧霸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搖頭,不過他心中倒是已經有了幾分明悟,只是沒敢對陳到直說罷了。

    陳到終歸是沒有發作,在輕哼一聲後,壓低聲音說道,「凡是入我黑羽鴉的弟兄,都必須經老大起個綽號才算是正式成為隊中的弟兄,這已經成為了我黑羽鴉的傳統了。你,也逃不了。」

    臧霸愣住了,他這才想起自己如今也已是黑羽鴉的一員,日後勢必難以逃過這一劫。

    這麼一想,他頓時滿頭冷汗。畢竟他可不想像陳到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兒卻被起了那麼一個綽號。

    「祈禱吧。祈禱給你起綽號的時候,老大的想法會正常點……」

    丟下一句話,陳到自顧自地走遠了,那充滿哀怨的語氣,唬地臧霸渾身一個激靈。

    忽然,前方的單福做了一個手勢:有動靜。

    陳到與臧霸下意識地埋身到了亂草叢中,悄悄地移動到單福身邊。

    「怎麼了?」陳到壓低聲音詢問道。

    只見單福早已收起了方纔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臉凝重地朝著前方努了努嘴,低聲說道,「看前面。」

    臧霸與陳到抬頭一瞧,猛然瞧見在前方不遠的樹後,隱約露出一桿長槍,左右搖晃著。

    原來在那棵樹的背後,有一個年紀與臧霸陳到相仿的少年,正枕著腦袋躺在地上,嘴裡還用埋怨語氣嘀咕著。

    「巡山,巡山,屁個人影都沒,有什麼好巡的?那群老東西,仗著自己資格老,敢那麼對老子說話,待日後老子發達了,非叫他們好看不可!」

    [原來是個偷懶的巡山嘍嘍……]

     單福、臧霸、陳到三人對視一眼,貓著腰悄悄潛了過去,在靠近那少年時,驟然發難,一下子就將對方給制服了。

    可憐那巡山小嘍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就被陳到反制了雙手,壓制在了地上。

    「噓,別喊,可別喊。」見這小嘍嘍張口要喊,單福蹲了下來,拿出一把小刀在對方嘴邊比劃著,笑瞇瞇地說道,「小生呀得了個怪病,最忌諱有人在小生耳邊大喊大叫,你可千萬別這麼做哦,要不然小生的怪病發作,會忍不住把你的舌頭給拔出來……你叫什麼?」

    「昌豨……」

    小嘍嘍心驚膽戰,怯生生地回道。

    【註:昌豨,臧霸手下泰山四寇之一,因降曹後反覆無常、屢次叛亂,最終被曹將於禁率兵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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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53 AM

第十三章 謀誅賊首(二)

       「這就好,小生也不是不能溝通的,既然昌豨兄弟這麼合作,那麼咱就好好來談談。阿到,先放開他。」

    見昌豨如此合作,不喊不叫,單福放下心來,笑瞇瞇地說道。同時,他示意陳到慢慢將昌豨放開。

    昌豨滿臉驚恐地打量著四周那圍著自己的三人,也不敢有所輕舉妄動,慢慢地爬起身坐在地上,不安地問道,「談……談什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們可知我是誰?」

    「昌豨兄弟方纔已經報出名字了呀!」單福毫不理會昌豨那色厲內荏的恐嚇,依舊笑瞇瞇地說道。

    昌豨一見面色漲地通紅,壓低聲音沉聲說道,「我昌豨可是泰山軍的!」

    「然後呢?」單福微笑著反問道。

    昌豨見此面色微變,還沒反應過來,卻見陳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寒聲說道,「泰山軍?泰山賊吧?!我們要殺的就是你泰山賊!可別逼我……」說著,他拔出腰後的匕首架在了昌豨的脖子上。

    感覺到脖子處涼颼颼的一片,昌豨嚇得全身癱軟在地。而陳到為了要配合單福,故意稍稍用了用力,頓時,他手中的短劍劍刃便割破了昌豨脖子處的皮,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忽然,陳到好似嗅到了什麼,抽了抽鼻子,一臉疑惑嘀咕道,「什麼味?怪騷的……」

    「……」臧霸不說話,只是冷冷望著昌豨兩股間那莫名其妙的濕跡,雙眉不自覺地便皺緊了。

    [這小子原來這麼膽小,竟然被阿到嚇得**了?]

     單福心下倍感好笑,不過大局為重,他也只裝作沒有瞧見,攬過昌豨的肩膀,和顏悅色地說道,「小生這位兄弟性格比較魯莽點,其實昌豨兄弟與我們無冤無仇的,我們也沒有必要害昌豨兄弟你的性命,對吧?」

    一聽這話,昌豨彷彿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止不住地連連點頭。

    「不過嘛……」拖了拖長音,單福瞧了一眼昌豨,笑呵呵地說道,「要我們放了昌豨兄弟你也可以,只要昌豨兄弟能告訴我們我們想知道的一些東西,小生保證,一根寒毛也不會傷到昌豨兄弟你。」

    「當、當真?」昌豨依舊有些懷疑地望著單福。

    見此,陳到冷哼一聲,寒聲恐嚇道,「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麼?」

    瞧見陳到發怒,昌豨心中更是惶恐,連忙說道,「幾位大哥有什麼想知道的,我一定坦言相告,決不隱瞞。」

    「很好。」單福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昌豨的肩膀,忽而問道,「告訴我們,你泰山賊的主寨在何處?」

    「主寨……」昌豨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單福,愕然問道,「你……你們想做什麼?」

    單福微笑不語,旁邊陳到瞧見,一腳踹在昌豨背上,低聲喝道,「叫你說就說,廢話什麼?!信不信我一刀子捅了你?」

    「我說,我說。」昌豨連忙手指了一個方向,說道,「沿著這條山道,右拐、右拐,在第三個岔道選中間那條路,就到了我們泰山……賊的主寨。」

    單福抬頭望了一眼昌豨所指的方向,旋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昌豨。

    眼瞅著單福那難以琢磨的神色,昌豨嚇得額頭冷汗直冒,顫聲說道,「我……我已經說了,你……你們可要信守承諾。」

    旁邊,臧霸注意到了單福的眼神,生怕單福為了不打草驚蛇驚動其餘泰山賊,出爾反爾殺了昌豨,咳嗽一聲,提醒道,「軍師,既然這傢伙已經說了,就放了他吧。」

    「急什麼?誰能保證他說的是真的?」單福微微一笑,拍了拍昌豨肩膀,輕聲說道,「咱兄弟幾個記不住道,還是請昌豨兄弟帶我們一程吧。」

    昌豨聞言面色微變,低著頭思忖了一下,眼珠微微一轉,抬起頭,點頭說道,「好,我帶你們去。不過到了那裡,你們可要信守承諾。」

    儘管單福並未真切地看到昌豨的表情,但他彷彿已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擺擺手笑著說道,「不忙。昌豨兄弟信得過我們,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小生卻信不過昌豨兄弟吶,萬一昌豨兄弟故意將我們引到人多的地方,那豈不是……」

    昌豨的臉色微微變地蒼白,瞠目結舌,不難猜測,他方才心中多半有個念頭,結結巴巴說道,「那……那怎麼辦?」

    「昌豨兄弟別急,小生這裡倒是有個主意。」說著,單福望了一眼四下,意有所指地說道,「這麼大一片山林,小生以為絕不只有昌豨兄弟一人巡山吧?」

    昌豨哪裡猜得到單福心中所想,點頭說道,「是,還有兩個弟兄……」

    「那好。」單福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壓低聲音說道,「且勞煩昌豨兄弟將他們叫過來,並助我們將其拿下……這樣,小生便能信得過昌豨兄弟了。」

    [這哪裡是你能信得過我了?分明是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了……]

     昌豨聽聞此言頓時面色慘白,呆滯當場。

    當他反應過來時,他面前腳下卻已有兩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被繩索綁成了粽子,正對著他破口大罵。

    「昌豨,你竟然背叛徐頭領,勾結外人賺我們性命?!」

    「昌豨,你不得好死!」

    「我……」昌豨茫然地望著自己的雙手,臉上滿是駭然之色。

    忽然,他一咬牙,心中泛起幾分殺機,轉頭對單福說道,「單先生,若是我殺了這兩人,你們便可以信得過我了吧?」

    聽了這話,單福、臧霸、陳到三分紛紛皺眉,而那兩名泰山賊巡山嘍嘍則是面色猛變,更是破口大罵。

    [那豈不是便宜了你?]

     單福心下冷笑一聲,臉上卻露出絲毫端倪,搖頭說道,「這兩人本軍師還有大用,不可殺害。不過昌豨兄弟的誠意,小生已經收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毫不理會地上兩名同伴的罵聲,昌豨點頭賠笑。

    然而下一息,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既然昌豨兄弟與我們已成了朋友,那麼,昌豨能夠能否再幫朋友一個忙呢?」

    「您……您說……」

    「這件事很簡單的,」指了指地上兩個被綁成粽子的泰山賊嘍嘍,單福笑瞇瞇地說道,「還請昌豨兄弟故技重施……」

    昌豨聞言面色頓變,臉上亦泛起了濃濃怒色,見臧霸與陳到與自己離得有些遠,恨聲說道,「單先生可別欺人太甚!」

    豈料單福表情絲毫不變,依舊笑瞇瞇地說道,「昌豨兄弟不答應也沒事,小生按照約定讓你離開,不過嘛……」

    「不過什麼?」

    「不過這兩人……」指了指地上那兩個已被陳到用布條塞住嘴的泰山賊嘍嘍,單福很是陰險地笑道,「小生也會一併釋放!」

    昌豨的臉頓時就白了,想想也知道,要是那兩人安然無恙地回到山寨,縱觀泰山之大,又豈能還有他昌豨的立足之地?

    貪生怕死、出賣弟兄,僅這兩條,就足以令他遭到眾多泰山賊的鄙夷,甚至連性命都要葬送。

    「我……我做……」

    滿心忌憚地望了一眼單福,昌豨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望著此人離去的背影,臧霸心中對單福佩服地五體投地。

    [怪不得此人會是我黑羽鴉的軍師……]

     想到這裡,臧霸對單福也愈加尊敬,問道,「軍師,眼下我們該怎麼做?」

    單福思忖了一下,低聲說道,「按照計劃,我們徐徐抓捕泰山賊,待首領打入泰山賊內部,我等再裡應外合……阿到,為了謹慎起見,你去盯著那個昌豨。」

    「唔!」

    陳到離開了,而單福則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仔細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見此,臧霸也不敢打擾,閒著沒事,他在那兩個泰山賊嘍嘍的身邊坐了下來。相比較貪生怕死、出賣兄弟的昌豨,反而是這兩個生死關頭猶破口大罵的硬骨頭,更能博得臧霸的好感。

    「我們不會加害兩位,不過,也請兩位也莫要令臧某難做。」說著,臧霸取下了那兩個泰山賊嘍嘍口中的布條,和顏悅色地問道,「兩位怎麼稱呼?」

    那兩個被繩索綁成粽子的泰山賊嘍嘍對視一眼,冷哼一聲。

    「吳敦!」

    「尹禮!」

    【註:吳敦,臧霸手下泰山四寇之一,後隨臧霸投曹操,任東莞太守。】

    【註:尹禮,臧霸手下泰山四寇之一,後隨臧霸投曹操,任利城太守。】

    「原來是吳敦、尹禮兩位兄弟,方才臧霸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那名為吳敦的少年冷哼一聲,不屑說道,「少廢話,要殺變殺,小爺若是皺一皺眉,就不算英雄好……等會,你叫什麼?」

    「臧、臧霸?」另一位名為尹禮的少年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駭然說道,「你就是泰山豪少臧霸、臧宣高?」

    「正是臧某。」臧霸苦笑著點了點頭。

    吳敦、尹禮二人對視一眼,語氣頓時和善了幾分。

    「臧大少為何與我泰山軍為難?據吳敦所知,我泰山軍的頭頭們,都十分敬重令尊臧獄曹的……」

    「唉,一言難盡啊……」臧霸歎息著搖了搖頭。

    「願聞其詳!」尹禮好奇問道。

    「此事皆因家父與泰山太守何應不和……」

    可能是閒著沒事,臧霸遂將其父臧戒如何與泰山太守何應交惡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吳敦與尹禮二人,只聽得二人氣憤填膺。

    而另外一邊,張煌領著李通正堂而皇之地走在泰山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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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鳳清 發表於 2014-9-28 07:54 AM

第十四章 謀誅賊首(三)

       「老大,你到底知不知道泰山賊的主寨究竟在哪啊?」

    就當單福巧施妙計控制了昌豨,叫此人不得不聽從他命令的時候,在泰山山南的某一處,李通面對著崎嶇難行的山路,忍不住抱怨出聲。

     「泰山軍。」走在前面的張煌出聲更正道。

    李通愣了愣,這才醒悟到自己一個稱呼就可能令整個計劃付之流水,連忙改了口,唉聲歎息地說道,「照咱們這樣瞎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泰山賊的主寨啊?」

    「急什麼?」張煌笑著安撫道,「泰山軍的主寨,我大致有點頭緒。」

    聽了這話李通愣了愣,驚愕問道,「老大知道?」

    「猜的。」張煌抬頭望了一眼高不見頂的泰山山峰,徐徐解釋道,「那徐巽原本鉅平縣縣尉,能坐上縣尉這個位置,怎麼可能沒有真本領?要是他傻啦吧唧地隨便挑了個地方立下主寨,那就算是我看走眼了……」

    「老大的意思是……」

    「徐巽必定會挑一個佔據地利、易守難攻的位置立寨。」說著,張煌頓了頓,繼續說道,「泰山軍的主寨不可能會立在山腳,因為這樣立寨,無異於捨棄了泰山這天然的險峻;也不可能是在山頂,泰山群峰最高可達到數百丈,這些地方空氣稀薄,不利於居住。因此,我可以斷定,泰山軍的主寨,必定是在泰山半山腰,某個隱蔽而易守難攻的地方。」

    「不愧是老大……不過這泰山連綿數百里,就算知道是半山腰,找起來也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我還沒說完呢,急什麼?」張煌好笑地望了眼李通,沉聲說道,「那徐巽是因為與泰山太守何應交惡,一怒之下反上了泰山,此後兩人的恩怨持續升溫,雖然只聽說何應頻頻聯合附近幾個縣,聚集兵力圍剿徐巽,但是,不可否定徐巽就沒有報復之心。若是僥倖被我猜中,那麼泰山軍的主寨,多半會在泰山縣境內,因為這樣一來,徐巽才能時時刻刻監視何應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伺機報復。」

    「老大接著說。」李通來了興致,連聲催促張煌說出下文。

    「而泰山縣在泰山的西側,因此,泰山軍的主寨也應該在西側,因為只有這樣,徐巽才能借助泰山高地勢的優勢,窺探到泰山縣的情況。」

    「嗯嗯。」

    「不過,徐巽應該也會防著何應,畢竟他手底下只有數百人,比不過身為一地太守的何應,何應隨時可以調附近的縣兵聯合圍剿徐巽,甚至能夠向徐州請援,但是徐巽手底下那數百兵,卻是死傷一個就少一個,如果徐巽聰明的話,就不會選擇與何應硬碰硬,因此他主寨一定會建在一個隱秘的位置。而泰山多亂石蒼松,這些東西間隔很大,談不上隱蔽,除非是大片的蒼松林……」

    「……」

    「一般高山,山北陰冷,而山南溫熱,多巨木,因此,徐巽的主寨,多半在泰山西南的蒼松林中……」這到這裡,張煌朝著山道懸崖邊走了幾步,隔著山澗眺望對面的山巒,忽然,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遠處兩座山峰凹谷間的一片蒼松林。隱約可見,那片蒼松林中好似有些非自然的木質結構建築,在大片蒼松林的掩護下若影若現。

    「找到了。」張煌的嘴角微微泛起幾分笑意。

    李通目瞪口呆地見證著這一幕,良久這才長長吐了口氣,喃喃說道,「不愧是咱黑羽鴉的老大,這份見識,可不是那個半吊子書生可比的。」

    「你說大福啊?」張煌笑了笑,隨即很認真地說道,「萬億你可別小看了大福,大福以前所學的,那可是兵謀一脈正統的兵法,只不過他心浮氣躁,學業不精而已。」

    「反正他的計劃沒幾個順利實施的。」撇了撇嘴,李通聳聳肩歎息道,「『百謀不中半吊子軍師』,老大給他起的綽號簡直神了,這次啊,還保不定什麼時候咱就被他給坑了。」

    聽了這話,張煌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別看這次輕輕鬆鬆就找到了泰山賊的主寨,但是這並不妨礙張煌清楚認識到自己的缺點:好謀無斷。

    所謂好謀無斷,簡單地說張煌能在面臨困難時想到數種、甚至是數十種的解決辦法,但是說到要真正實行哪一種,他卻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出最佳的選擇。

    一般越是追求完美的人就越發有這個不好的習慣,因為他們的潛意識太追求完美,因此反而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急智、好謀,卻無斷,像張煌這樣的人在歷史中可不少見,如果能給張煌一個善於斷謀的下屬,那麼,這個組合甚至能在整個天下都大放異彩。

    但遺憾的是,單福這位歷史中的名軍師眼下比張煌還要不堪,且不說他們現在都屬於好謀無斷的一類人,至少張煌的計謀偶爾還有驗證的時候,可是單福,說起來也奇怪了,明明每次想出的計策都十分巧妙,但也不知怎麼著,次次都在關鍵時候事與願違,以至於到現在,單福還沒有一個計劃是從頭到尾順利實施的,總是莫名其妙地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這件疑惑一直困擾著張煌、單福以及黑羽鴉的其他成員。

    軍師啊,這可是能夠決定一股勢力勝敗的決定性人物,有時候比他所效忠的對象還要重要,而顯然,如今的單福還並不能擔當起軍師這個至關重要的職務。

    不過就眼下的黑羽鴉而言,又還能有誰比單福更適合這個位置呢?畢竟單福的才智是張煌都認可的,至於陳到以及李通……呵呵,張煌不敢想像他們倆作為黑羽鴉軍師的日子會是怎樣一種景象。

    [慢慢來吧。慢慢地,大夥兒都會變強的……]

     瞥了一眼依舊嘀嘀咕咕埋汰單福的李通,張煌心下暗暗說道。

    各懷著心事,張煌與李通朝著泰山賊主寨所在的那片蒼松林而去。

    不可否認,徐巽所選的地方確實是易守難攻,左逢山巒右逢嶺、北有斷崖南有澗,在張煌看來,除非何應狠心,不惜陪上整個泰山,放火燒徐巽的山寨,否則,就算是何應聚集附近幾個縣的縣兵,找到並且攻到這裡,恐怕也難以攻克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的徐巽。

    [怪不得泰山寇患不斷,官兵屢次不能盡全功,實在是這泰山太過於險峻了……]

     走在崎嶇的山中小道上,張煌一邊將路線記在心中,一邊暗自嘀咕道。

    忽然,走在後面的李通也不知是注意到了什麼,向前急行了幾步,壓低聲音說道,「老大,有人……」

    「唔。」此時張煌也已停下了腳步,用銳利的目光打量著四周。

    在這裡會碰到泰山賊的巡山嘍嘍,這種事張煌早有預料,因此倒也不覺得意外,畢竟他們這是朝著人家主寨去的,除非泰山賊個個都是睜眼瞎,否則,遲早會發現他們的。

    而這,恰恰也正是張煌的目的。

    「人數似乎不少啊……」

    一陣徐徐的山風吹來,吹地附近的蒼松颯颯作響。隱約間,山風中好似帶著別的什麼異樣的聲音。

    「卡嚓——」那是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簌簌——」那是松針被踐踏的聲響。

    李通的面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緩緩俯下身,將耳朵貼在地上,閉著眼睛仔細傾聽著。

    良久,李通開口說道,「老大,有幾個人朝咱我們過來了。」

    「唔。」不知怎麼,張煌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因為他已經瞧見,從四周的蒼松林中徐徐走出八個人,有五個是看似三十歲上下的精壯漢子,有三個是年紀與他們相仿的少年。

    [距離他們的主寨還有四五里地,這些人就已經發現我們了,警惕心很高嘛。]

     張煌心下暗暗說道,同時,他瞥了一眼依舊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傾聽動靜的李通,本來早已想好若是碰到泰山賊的巡山嘍嘍該怎麼說話的張煌,愣是沒好意思開口。

    「萬億,萬億。」張煌不動聲色地用腳尖輕輕踢著李通。

    可憐李通還不知道他們兩個早已被對方包圍,扭了扭撅起的屁股,不情願地說道,「老大別急啊,我就快聽出對方有幾個人了……咦?腳步聲沒了?那些人停下了?嘿嘿,不錯嘛,不過就算這樣,李爺也能聽出來……」

    張煌清楚地瞧見,對面那那八個泰山賊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不過很默契地誰也沒有說穿,看好戲般,用似笑非笑地表情瞅著李通不時扭動一下的屁股。

    「萬億,萬億……」張煌再次用腳尖提醒李通。

    「老大再給我一點時間……對方的人數,好像是七個,又好像是八個……」

    「八個!」瞅了一眼幾乎要面對面的那八個泰山賊,張煌聽著冷靜實際上是恨聲地吐字道。

    「我猜對了?」李通興奮地睜開了眼睛,然後,他愣住了,因為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只有張煌那一雙靴子……

    不過在愣了一愣後,李通卻旁若無人地站了起來,一臉輕鬆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彷彿先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不可不承認,李通的臉皮在黑羽鴉中確實是無人能及。

    「我乃泰山軍小字輩的孫觀,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人?」

    泰山賊那八個巡山嘍嘍中一名年紀與張煌、李通相仿的少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註:孫觀,臧霸手下泰山四寇之一,以勇武、剛烈著稱,臧字軍的第一勇將。後隨臧霸投曹操,任振威將軍、青州刺史,獲爵呂都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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